天幕之上,幽黑黯滅的裂痕緩緩撕開,仿佛吞噬天地的巨口。
聲聲地動,山巒土石、草木生靈,俱崩塌陷落在無底地淵之中。
天地之間,唯有一團白光巋然不動,仿佛這世界永恒的核心。一個目光淒然的少女摟著一個無力倒下的少年,懸浮在白光之中,恍如末世後僅存的孤島。
青丹瑩動,光芒在寂滅的幽空中越發耀眼。罡風之中的滄雲道人,眼看著天搖地動,此境最後的秘密即將揭曉,可他的一顆心卻也上下跌宕著,再無當初掌控全局的淡定從容。
他緩緩望向那白衣血染之人,沉聲道“血宗魔頭,居然也敢混進試煉境,還想渾水摸魚麼?”
血祖一聲嗤笑,看都沒看他一眼,目不轉睛地望著那白光中恍若入夢的少年。
“老夫修煉千餘載,多少元嬰真人在我眼裡也不過是後生小輩。就憑你,也配叫我一聲‘血宗魔頭’?”
滄雲道人眉頭一皺,頭頂青丹忽然綻放出奪目的青光,連纏繞諸身的靈風亦仿佛凝化成形,如羽如刃。
滄雲道人長袖一揮,青光羽刃漫天飛卷,如千刀萬劍,瞬間從那血衣人身上碾過,隻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血影。
可片刻之後,那團血影又彙聚在一起,緩緩凝成一個人影。
羽刃風暴再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將那血影斬碎,那血影在漫天羽刃之中沒有半點抵抗之力,卻也不肯就此消散,隻要風暴稍稍過去,就會緩緩彙聚成形。
“哼,果然不出所料。一個邪魔外道,修為再高,真身也根本進不得神州結界,更不用說堂而皇之地混入仙家大典,現身試煉境。”
“你能用的手段,無非就是寄魂化影之術,那個風君子,就是你找的寄身吧?難怪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卻能左右逢源,在試煉境中大放異彩。”
“但就憑你一個化影之身,能有幾分法力神通?不過隻憑一張嘴而已,也敢胡吹大氣拿大話壓我,非免太小看人了……”
滄雲道人淡淡地嘲諷著,手中青光如水,源源不絕地化作道道風刃——“我斬你千次百次,就不信你還能聚形!”
颶風羽刃之中,那團模糊的血影忽然發出一聲長笑。
“哈哈哈哈哈——沒錯,沒錯!我的確小看了你!”
“沒想到,你居然還知道寄魂化影之術——不妨讓我猜一下,可是在突破境界,凝結元丹之時感悟天地所得的一絲明悟麼?”
滄雲道人臉色霎時一變,手中靈光為之一顫。
“那你就沒想過麼?我不過是一道殘影,而你呢,又是什麼?……”
“邪魔外道!休想妖言亂我心智!”滄雲厲聲尖喝,手中靈光暴漲,可掀起的風刃卻仿佛一時失了靈性,無複刃羽漫天的聲威。
此消彼長,血光陡然大盛,血影重新凝成一個頎長的身軀,揮手將漫天風刃儘數擋住。
“被我說中了麼?你到底是誰,想得起來麼?”
血影聲音低沉沙啞,的確充滿了誘惑之意,讓人忍不住要去豎耳傾聽。
“按理說,你已經凝元化丹,總該對前世今生有一絲明悟才對。可你到底姓甚名誰,從何而來?是風家的公子風吟?是東國散修滄雲?還是南疆散修魚子奇?想得起來麼?……”
“住口!住口!”一絲絲明悟閃過心頭,卻如吞噬心智的夢魘,讓滄雲一顆道心也像這天地一樣瀕臨崩潰。
而那血影終於凝化成形,恢複如初,微笑著送上了最後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