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小聲點……”
男子的聲音低沉沙啞，幾不可聞，像是無力、又無奈。
“小聲什麼呀，這又沒有人！”
“磨了那麼久你才答應，結果還沒開始，你就慫了？”
“師妹不要亂說話……這地方，我總覺得有些古怪，心神不寧……惡兆惡兆，還是趕緊回去，黑市交易水實在太深，說不準會發生什麼意外……”
“哼，你就是膽小！什麼黑市，柳師兄不是說得很清楚，這個地下交易會算不上黑，頂多算是灰的，都好幾年了，從來沒出過什麼風波……”
“你看看選的這個地方就知道了，多半都是些和你一樣謹慎過頭的膽小鬼，有什麼可怕的？”
“師妹啊，越是沒出過岔子，才越是危險。你想想，說不定是有人想把這個盤口養大，再一網打儘……”
“誰有那麼大本事？你看看這地下有多廣大，隨便找個洞一鑽，上哪去找？還一網打儘……”
“那可不一定，你想想，萬一有個金丹大佬隱藏實力在這……哎，哎，師妹你彆走啊，不能亂闖！快跟我回去……”
…………
聲音漸漸遠去，把一旁豎耳傾聽的原大俠弄了個哭笑不得。難得第一次動用風言術，偷聽到的居然是這種烏七八糟的對話。
這是哪來的一對活寶？就這樣的也敢來參加地下交易會？
這一對比，頓時襯托出躲在暗處偷聽打坐的原大俠是多麼老練沉穩。
於是乎，老練沉穩的原大俠一直打坐到時辰將至，準備萬全，這才悄然走完最後一點路程，來到“交易之所”。
幾盞圓燈高掛，眼前頓時一亮。這洞窟反倒不大，隻有徑長幾十丈的空間。可岩層相疊，足可分出四五層。如蜂窩一般的四壁，密密麻麻的孔洞隧道足有上百。每個洞口，就仿佛一座天然看台。
“看台”之上，稀稀拉拉坐著一些“看客”，一個個藏身洞口之處，最多隻露出半個身子。阿原想象中那種裝扮古怪、氣勢逼人的蒙麵大佬卻一個都沒有。
或許還真讓那女孩說對了，這就是一幫謹慎得要死的膽小鬼……
雖然心裡念了幾句怪話，但畢竟黑市交易，原大俠也不想出什麼風頭，安安靜靜坐在洞口，讓身子大半隱在陰影之中，默默觀察起來。
坐下來仔細一數，大概有三十多人，卻連一張麵孔都看不清。就算沒戴“莫相識”的也都遮著頭臉，恨不得連眼睛都不露。
阿原又用天眼術掃了一圈，頓時坐直了身子。來者竟大部分都是煉氣五六層，甚至還有幾個凝元境的高人。以原大俠煉氣三層的水準，隻能倒著數。
阿原想了一下，也想通了其中緣由。大凡修煉進境順利的修士都想安心修煉，不願犯險。會來這地下交易會的，多半是前路受阻，不得不冒點風險以求機緣。
煉氣五層，多半是卡在瓶頸上尋求突破。煉氣六層，則多半是卡在凝元關口……
換句話說，這些可都是原大俠的“潛在客戶”啊！
此時此刻，阿原真恨不得站起來大聲叫賣一下原氏凝氣丸。但畢竟沉穩老練了，做不得這種蠢事，隻能暗自運轉天眼風言二術，希望能尋點蛛絲馬跡，以備將來。
陸陸續續又有十幾人進來，可整個洞窟中卻鴉雀無聲，隨便滴下一滴水來，都有回聲傳蕩。
許久，洞窟中央終於有了點動靜。一人身著青色衣袍，戴著烏青麵具“莫相識”，不緊不慢地走到中央一座丈許寬的石桌前，沉聲道“這次交易會由我牽頭，我也就不客氣了。”
“我這次前來，專收乾水定元丹、青陽定元丹、金髓定元丹、三合定元丹這四種定元丹的煉製材料。相應的，出售上述成丹。”
“另外，哪位有以下煉材，一概全收。青霜草、缺月花……”
阿原早已備好紙筆，悄悄記下了這個清單——這是風師兄交代的任務之一。
隻是這位“牽頭人”，卻讓阿原有些不解。凝元修為，水相真元，收靈材，賣靈丹，看起來像是做煉丹生意的——可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幾種定元丹都是最常見的品類，藏玄閣隔壁回風堂都有售賣，又何必大老遠鑽山洞裡來？
阿原想不通，旁人可不遲疑。青衣人話音剛落，立刻有一人起身上前，將一大包東西放在石桌上。
二人一句話都沒說，交易得倒是極快。片刻之後，那人便將幾個小匣收進懷中，回到洞口卻沒坐下，徑直走了……
片刻不停，又有一人上前，交易，走人……
有這些“熟客”帶頭，陸陸續續有三十多人下場，大半交易完直接走人。直看得阿原眼花繚亂——這哪是什麼黑市交易啊？分明比菜場買菜還乾脆利落啊……
更絕的是，那青衣人見再無人下場，竟扛起兩個大包，二話不說就從身後的洞口走了……
看那背影，哪像是什麼黑市牽頭人，分明是一個從集市上滿載而歸的老農……
…………
隨後站到中央的，一個長發蒼衣的凝元修士，同樣是收購一堆煉丹靈材，隻是不出售靈丹而已。可惜先機已失，應著寥寥。
那蒼衣修士倒也沒什麼懊惱之意，收拾東西飄然而去……
接下來陸續登場的，翻來覆去求的全是各種靈藥靈材，售賣的也沒有點半違禁之物——就算是落雲宗坊市上，也難免有爭吵毆鬥，可這地下洞窟中卻秩序井然，一來一去安靜從容，波瀾不驚……
——這哪是什麼灰的？簡直白得讓人昏昏欲睡啊！
阿原看了看記下的長長清單，幾乎全是煉製丹藥的各種靈材——難道說這交易會就這個樣？可那樣的話，風師兄還讓他記這個作甚？
還是說，有什麼變化，讓這麼多人都急於在“黑市”上買賣丹藥靈材？
阿原正在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聽見下方傳來一個少女略帶幾分嬌憨的聲音。
“我，我想要一些強化神魂，補強魂魄的丹藥，或是功訣，法器也可以……”
“或者，有什麼東西能祛除心魔，壯人膽魄的？我一概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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