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天可汗坐了下來,他頷首道“張陽的琉璃不是從外界采買的是嗎?”
王公公點頭道“老奴去查探過,中原的琉璃本就不多,也有權貴人家擁有些許的琉璃造物,但沒有如驪山這般擁有琉璃的薄片。”
李世民皺眉再問,“關外呢?”
王公公再回話,“今天驪山又運了一批貨物去了關外,關內外貨物流動關隘都是有記錄的,並沒有發現有人運送琉璃,若有發現也會被官府當場拿下。”
“如此說來張陽的這些琉璃來曆不明?”
“回陛下,老奴也無從得知。”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不再追問這件事了,驪山的生活再奢靡,就算是他張陽再有錢,也是驪山的事情。
“承乾的坊市如何了?”
說起這件事,王公公神情上終於有了笑容,他回道“東宮送去了奏章,請驪山縣侯謀劃,說是請了房相與趙國公去了崇德坊,崇德坊的文人士子們便彙聚在了崇德坊,如今崇德坊有不少人在議論政事。”
越來越多人為江山社稷出謀劃策了,唯獨這個張陽躲進了驪山,很少再過問政事。
淩煙閣內很安靜,偶爾還有風吹入,吹得那些掛在牆上的畫像晃動。
這些畫像中多數人還在朝中,也在長安城。
有些人已經離開了人世,陛下每每看著這些畫像來緬懷當年的時光。
李世民喝下一口酒水,“當年十八路反王,三十六路塵土,浩浩蕩蕩,亂世豪傑意氣風發,朕與你們馳騁沙場,隻可惜如今能夠留下來的人寥寥無幾,朕的功績你們泉下有知,可曾聽聞。”
這些話語天可汗說得很豪邁,他起身揮袖又走下了淩煙閣。
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趕來,他朗聲道“陛下!劉洎,張行成等諸多官吏請陛下擇日前往泰山封禪。”
李世民沉聲道“朕自知功績還未夠,你告訴他們,往後不必再提這件事了。”
“喏!”
那小太監又匆匆離開。
收複安西四鎮才多久,河西走廊也剛剛開始建設,薛仁貴和王玄策剛剛掃平了西突厥,天下失地還未收複,怎可言封禪之事。
李世民現在正值壯年,更是天可汗,天可汗大道從天山一路到了漠北瀚海。
就算是這樣,陛下依舊不去泰山封禪,朝中不少人在議論。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站在一起,倆人低聲說著話,“陛下將教化突厥的事情交給了魏征去辦。”
房玄齡聞言點頭,“當初教化突厥人本就是鄭公的政見,陛下讓他去辦這件事也是情理之中。”
中書省內文官進入很忙碌,長孫無忌麵色憂愁,“玄齡,陛下屢次拒絕泰山封禪,想來是還有更大的圖謀。”
“或許吧。”房玄齡低聲回道。
“今年那溫彥博回來了,他又說起了收複高句麗四郡之地,那四郡之地。”
隋煬帝三征高句麗失敗了,多少將士埋骨他鄉。
要說陛下不想出征高句麗這種事情,房玄齡自己都不信,比肩漢武一直都是陛下的夙願。
功績不夠如何封禪?
這才是陛下的心中的憂慮。
此刻的安西四鎮,裴行儉任都護,坐鎮安西都護府。
薛仁貴和他的妻子一起策馬來到這裡,不消片刻王玄策也到了。
幾人落座之後,薛仁貴妻子柳氏是個豪邁的女子,她將戴著的鐵盔取下重重放在桌上,言語道“我夫君為朝中掃平了天山,朝中為何遲遲不給封賞,沒個將軍名號?”
裴行儉以前是個嫩生的小公子,來到西域之後,人被嗮得很黑,這半年以來,他的皮膚也越發粗糙,更像個漢子模樣。
而薛仁貴顯得更孔武高大。
倒是王玄策沒有變化。
身為都護,大唐安西的第一任都護,裴行儉很年輕,也被外交院寄予厚望。
裴行儉坐在上座,“朝中軍報與朝議任命都需要時日,就算是朝中不封賞,待我等回去,我也會親自給薛大哥請功的。”
那柳氏又不言語了,便坐下來。
薛仁貴乾笑道“婆娘莫要粗野,朝中自有主張,不會忘了我等功勞。”
柳氏盤腿而坐,“如此,也該給我夫君一個將軍名分。”
裴行儉勸道“自然會給的。”
王玄策懶散地癱坐在地上,“從天山一路趕來,真是累人,某家現在就想回長安城了。”
薛仁貴聞言一拍桌案,“某家可不像你,某家要立大功。”
“西突厥不過是些老弱病殘,我們是乘人之危,贏得不爽利。”王玄策雙腿擱在桌案上抖著,“裴都護要治理西域,我們眼下的事情,隻剩下整頓安西軍。”
波斯王子卑路斯前往波斯已經有些時日了,照理說他和阿史那杜爾已然到了波斯地界,大食人就要開戰了,這一戰關係著波斯的存亡。
裴行儉看過張陽的密信,他一拍案怒聲道“王將軍!我們要做的可不隻是整頓安西軍。”
這裴都護這麼一喝,彆看這小子年輕,才識膽略都不缺。
這小子敢讓薛仁貴帶著三千兵馬就能掃平天山,很果決也沒有猶豫,確是個將才。
領兵之將要當機立斷,換而言之,裴行儉有當一個大將的潛力。
還有薛仁貴,王玄策親眼見過他們夫妻倆衝殺的樣子。
柳氏彆看她是個女子,她身手端是了得。
薛仁貴拍案道“大食人將波斯首級送到了西域,那些大食人太過囂張,還請都護下令,某家願領一千兵馬,滅了大食人。”
說是一千兵馬就要滅了大食人,這是在說笑?
王玄策搖頭道“薛兄此言不妥,安西軍還未建立,我們手中也隻有五千兵馬算上高昌兵馬也不足兩萬人,如何與大食三十萬兵馬抗衡?”
話音落下,都護府內又陷入了安靜。
大唐與大食的恩怨要從蘇定方殺了一個大食貴族說起。
他們打下了波斯,就會派兵來攻打西域的。
唇亡齒寒的道理眾人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