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緩解窘迫,裘明瞄了瞄蝙蝠翅翼外的景色,看天看地,機智地就風景侃侃而談。
羅曼不合時宜地笑出聲,裘明當沒聽見。
其他暫且不表,上方分布烏泱烏泱的黑雲,翻卷得相當壯闊,轟隆之聲不絕於耳,黑雲下非尋常昏暗,放眼眺去,較亮的日光在遙遙之境穿過雲翳,撥動薄弱的雲層,如同靈巧的舞者在空中巡巡回回,半遮半露,時隱時浮。
在風的加護中,他們如脫弦之矢,穿過越來越密的光柱,終於重見天日。
蝙蝠接近地麵直接憑空消失,省了他們挪步的功夫。
落地後,鞋稍微陷進地裡,土質鬆軟,再往下好像有乾燥的沙。
往背後看去,黑雲的邊際呈現出一圈齒輪式的烏白,再近就是寬闊的藍天。極儘目力,西北有一片綠洲,東南更遠則是狹長的、同樣為陰影遮蓋的戈壁,大大小小的石塊橫亙彼處,有一些巨大到擋儘視野,地勢崎嶇。
各國邊界往西就是漠央地界,但和暉炅、寒刺和冥靈不同,這裡不奉行嚴格的準入限製,漫漫苦漠會自然排除那些體力不支的生物,把它們永遠留在沙子之下。
他們所居地點毗鄰冥靈最西部的修魂戈壁,所以土質相對硬一些,比流沙遍地的地區更方便行走,也和他們畢竟的綠洲相距更近。
裘明頭上有球,肩上有板,環視一周,踩實每一步,生出對這片沙地的第一印象:他感覺不到沙漠的靈魂。
靈魂是精神的積澱,魂是組成生靈和世界的關鍵屬性之一,哪怕再死寂的地方也有精神的熏陶,總會沉澱些許經年不散的靈,親和魂係之人不一定能從中得出需求的信息,卻總能觸及那些漫漫然無所適之的靈。
所以有人說,親近魂係之人是最不容易孤獨的人,雖說在裘明看來淨是瞎扯。
可這片,這一大片沙都沒有靈魂,或者說,靈魂睡得很深、很沉,沉得幾近沒有呼吸。
“這裡很貧瘠。”宣逍的聲出得很突然,裘明三者扭頭看他。
宣逍用魔力托起一團沙再散掉,沙團隨風潰散,從無從計數的各個角度潰散,片刻無幾。
同歸屬土,沙無定性,不會粘在一處,最後四分五裂,就像土中的水,舍棄了土容納的肚量,反會了水的多變與自我,去其精華,取其糟粕。
其他人沉默地走,就他們倆一堆事情,羅曼從後麵各推他們兩掌,催促道:“快點!”
宣逍看了看流失的沙,抿嘴邁步,裘明跟著他,不忘讓魂球轉過身瞪他一眼。
魂球很樂意,重複了兩次。
羅曼樂了,幾步追上:“呦,真凶嘛,要不我和你們說道說道?”
裘明有所防備:“有什麼好說的?”
“嘿,你們不是說這裡貧瘠嗎,”羅曼邊和他們走著,邊傾斜眼角,注意鐘顏和鐘章也朝這裡動耳,笑了笑,“知道原因麼?”
這時,剛從驚慌中緩過來的鐘顏不由自主地搶答:“三大山脈?”
羅曼讚賞一望,把鐘顏脖子嚇縮回去:“不錯,是三大山脈。”
他揮手後指飛來的路,那裡高山的影子雄壯魏峨,把曾經的曆史娓娓道來:“蘭得、塔利提和斯敖尤三座山脈橫隔的可不止四個國家,還有從天塹而來,源於咱們主星內部的土壤和營養,這山豎在那兒了,營養就沒有漠央的份嘍。”
“那三座山不隻是地標?”裘明感到重新認識了它們。
“當然不止,你當五階土係賢者豎起的山脈是簡單貨色麼?”羅曼對自封的“關係戶”刻意露出輕鄙的表情。
鐘顏想了下問:“營養從‘天塹’而來是什麼意思?漠央地下不也是地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