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晚,居民乾完白天的營生,聚集在硬石堆砌的屋頭,太陽在沙的基線隻露出大半個鮮紅的頭,防沙帶的翠綠隨增多的影子轉黑。
嘰嘰喳喳的談話聲不絕於耳,嫋嫋炊煙烏黑,各家各戶用稀缺的清水簡單濾過精肉、奶蛋和一些蔬菜,便用火燒烤、乾煸或熏製,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使人食指大動。
身處這般局部的熱鬨之外,縱使滑稽地頂著隻打瞌睡的球,宣逍仍然沒引起許多人的注意,沉默地在前方領路,同後麵邁步的裘明朝北邊走。
矮人城並不位於中央綠洲內部,而是其鄰居,在它的偏北一點的位置,距離不遠。他們出中心區選擇的也是靠北的方位。
“小明,我的交際是不是不太好?”走了許久,籠罩在玫瑰色的暮光和街巷的晚燈之下,宣逍看到道旁安寧的沙際,緩緩問道。
“怎麼說?”路過一陣縈繞不散的肉香,裘明摸摸肚子,有點餓了。
話說在拍賣會,他們的份都被某隻球吃完了——怎麼不撐死他?
街角有一家賣燒烤的店,肉菜俱全,甚至還有點奢侈的水果,裘明駐足買了幾串,均分給自己、布靈和宣逍。魂球聞著近旁的味兒就行了,要求翻倍,他獨占一倍。
裘明於是要求商家把“那一倍”的乾木棍去了,自己以魔力串聯,一股腦捅進某隻球的大嘴。商家差點被魂球倏然張大得有他半個身子的嘴給嚇得癱在地上。
以淨水付與對應的費用,幾人告彆,除了某隻又打起呼嚕的白球,即使布靈的身邊也懸著幾串燒烤。
宣逍心不在焉,吃的速度很慢。
“唔,你怎麼不吃了?快涼了。”裘明迅速吃光自己手上的餘存,清理沾上的香料,問道。
“……你還真悠哉。”
“這一趟任務我們本來就是饒頭,不悠哉才奇怪吧,就當休假了。”
“在這地方休假?”宣逍意指後麵赤黃燈火冉冉升起的景象。
“不行麼,又有什麼罪名?”裘明請某人乾脆點,這種懸而未決的情況很像淩遲。
宣逍哽住,手裡握著烤串,憋出一句:“我說你一句,你懟我三句。”
“我是尊重自己的人設。”
“少來,你就是在慧網打遊戲打傻了,”宣逍沒好氣地回話,“談話時,研妍她一直遷就我。”
“我走神了,沒注意。”裘明說的是實話,他見不得某隻球趾高氣揚的樣子,於是吵得太投入了。
宣逍再次噎住。
“而且一時交談不順又如何,你想想周磊,初見時他發神經,我們鬨那麼僵,後來不還是化乾戈為玉帛?”裘明嘖了聲,“這詞語居然有朝一日從我嘴裡出來,真惡心。我可是為了安慰你。”
“他啊……”宣逍進入沉思。
“等等,”裘明忽然打斷他,“我們在豐都城剛遇見周磊時,你不是和他勾肩搭背,處得挺好的麼,如今退步了?”
“不一樣,”宣逍振振有詞,“那時誰都是作假,裝模作樣當然容易。”
裘明想了又想:“沒聽懂。”
“我能看出,他後來用真心了,研妍也是。”宣逍輕聲講解。
“哦,所以你不知所措了?”裘明一語中的,語氣卻沒心沒肺的。
宣逍不否定,卻悶悶道:“你好歹表達出一點感觸。”
“我又不理解你這種心態,對了,需要強調的一點,”裘明鄭重其事道,“就算騙了你們,我也絕不會內疚的!”
布靈飄向一邊,特意掩住畫板,上書“無恥”二大字。
宣逍深有經驗,恨恨咬下一口燒烤:“我知道,你就是這種人。”
“等,怎麼突然批判我了?不是在說你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