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統率,羅伯特隻須臾便平息情緒,回頭顧望,眼裡殘留血絲,聲色俱厲:“眾位英才呢?你們就坐視這群海獸欺壓到我等人類頭頂嗎?莫非隻要禦獸逃到這裡,就能公然稱呼自己獨立,從此與禦使分道揚鑣了嗎?我等培育它們付出的心血,消耗的財力,磨竭的苦心,就此付之一炬,不再與自己相關了嗎?隔離我們,見都不見,連一絲一毫屬於禦使的權利都不再享有了嗎?它們怎麼敢?它們憑什麼!”
群情激奮,慷慨昂揚,怒吼激嘯,不絕於耳。
不忿、不甘、怨憤、恚怒,惡念如潮,人眾似海,言語勝風,推波助瀾,這一片空曠晴朗的風眼,轉瞬被一片各式念頭的波瀾充盈。
周磊正在這一刻,騎著氣宇軒昂的水畫獅,一步一趨、從容自若脫離四人組,眾目睽睽,屹立於三獸麵前。
鯨魚微欠身,靈豚呼“少主”,小鼇副致意,水獅旋尾風。
當對嚴明軍,顯貴詫落地,雅雀寂無聲,灼灼興味濃。
羅伯特昂起頭顱,目透了然,回顧周圍,鼻嗅清芳,徐徐坦言:“原來是傳聞已久的水尊人類弟子,聞名不如見麵,是我羅伯特唐突了。”
周磊不露聲色:“閣下前言,我自由海洋攫獲你一禦獸……”
“正是。”羅伯特奪言。
周磊不慍:“我等從未主動收攏任何獸族,凡外界獸類,皆因走投無路,天地無門,不得不前來求取庇蔭,苟且延生,閣下何必苦苦相逼?”
羅伯特駁斥:“我為它的成長孜孜不倦,慷慨奉獻,資源如數灌注,渠道儘力開放,它倒好,占了便宜不認主人,棄我於不義,哪怕我嚴刑逼供,誰又有阻礙我的資格?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水尊弟子,你和它們切莫多管閒事!”
忽然,他回頭吆喝:“三位英才,你們也是這個想法,不是嗎?”
被問及的三人之間,裘明主要是陪同某個聖父做任務,自己對此不以為然,況且魂球布靈兩小隻盯著,他敢同意一句,今後就甭想過安生日子,他傻了才會答應;鐘章和那批軍隊更為親近,也有些觸動,但他深諳出身太陰貴族的賢者城府頗深,不可信任,故而明哲保身,不發一言;因此,最後答話的角色還是要落到宣逍身上,隻見他嘴唇開合,避其話題道:“很抱歉,羅伯特冕下,我們隻是前來搜尋行跡不明的同伴,對於你們的矛盾,我們愛莫能助。”
本來料想羅伯特會不依不撓,宣逍已經做好了扯皮推諉的準備,誰知羅伯特眉頭一動,竟順著問了:“同伴,跟你們年紀相仿嗎?是不是一個短發利眼的女孩,她契約有一宗朝音圓根,教我印象深刻。”
三人儘皆瞧去,打量地上信手而立的羅伯特。
“是她,冕下知道她的下落?”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有線索,宣逍隻好追問。
羅伯特笑了:“無巧不成書,來人。”
他優雅招手,禮服上勾搭的寶石有如星星那樣熹微爍彩,應那手勢,屬軍內分出兩個漢子,一左一右,挎著兩邊臂膊,將雙眼緊閉、麵無血色的博誌抬了過來。
宣逍一馬當先,領著兩人走進,卻無陷阱算計,簡單地接起來人,把她扶住,兩漢子徑回行列,紀律堪稱嚴整。
此項全程,三獸於彼旁觀,既不幫忙,也不妨害,唯周磊審視場景,內心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
被害之民,人類代表,群情引領,目前添了一救死扶傷的成績,如此種種,羅伯特似乎準備得太充分了。
圍合博誌身旁,裘明蹲下,做出按脈推壓的動作,實際是打掩護,他擋住視野裡的魂球,布靈負責隱匿遮掩,使魂球放出青綠魂仆,再生治療,一番操作最快見效,把麵如金紙的博誌從昏昏沉沉的意識裡拉了出來。
甫睜眼,她初時迷茫,而後眼神一厲,神氣一整,背部立即挺得鋼板一樣直,謹慎地掃視周圍,看到三人後眼球顫顫,傳念問:“海洋情況如何?”
“亂,屍骸遍野,不堪入目。”宣逍答道。
鐘章反問:“你為何昏迷,又為何被羅伯特救下?”
“我……”
博誌剛要回答,羅伯特大笑一聲:“三位妙手回春,半歇兒她就龍精虎猛了。敬請原諒我先前繁忙,未及時對其醫治。”
他懷著欣賞的目光,把包括博誌在內的幾人都納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