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靈桑相與她心有靈犀,突然大展雙翼。
一團錦繡活火在它的翅膀、蟲身、觸須和尾部燒起,整隻蝶體頃刻化作一隻內赤外金、完全由火焰組成的圓繭,同生一陣強風自繭內吹刮,火繭四分五裂,崩散千千萬萬片,片片燃燒,團團輝煌,倏然破碎萬萬光紋,雙雙火翅破光而出,竟是火裡涅盤,由單一桑相分化三千法身,漫天遍野。
半邊夜空照得恍若白晝,任何汙穢纖毫畢現,黑影所藏匿的黑暗也不免俗,等影子煙消雲散,隻餘它孤零零飄在空中,它卻不慌,發出低啞的譏諷:“嗬,你想照亮整個南極海?不自量力。”
這若乾意念僅濃縮於一瞬,它馬上遠遁,順利避開無數三千桑相通力扇動的激烈旋風,甚至反向利用,禦風而上,彈出鋒利的骨爪,不過須臾就從天際一邊移到另一邊,崎嶇的骨架輕描淡寫地掠過火光粲然的桑相群。
天色立即暗了不少,對船上眾人隻是眨眼工夫。
抬頭一瞧,三分之一的桑相無聲無息地埋沒於永恒的黑暗。
餘水扭頭,目視不可見的黑幕,眼神頻繁閃爍,心思彷徨,忽而咬緊牙關,立身繃直,將墜青翠葛的藤條儘數收回,轉而把身體捂得密不透風,作勢高躍,試圖加入戰場。
“餘水?”有的船員緊敲鑼鼓地催增動力,百忙之中訝然回首。
“走!”溫何的意念同時響起,不見她具體行蹤。
餘水一怔,卻喚不同意見,雖為實話,紮心得狠:“你都吃幾次虧了?”
溫何一如既往利落,說一不二:“彆廢話!”
此言了了,傳念恢複寂寂無聲,但周遭可不安生,南極海中濺起的浪花時而透過層層防護的火屬鮫紗,滴到後冰得一僵,就連意識都不受控地卡殼一秒,在需要躲避戰場的此刻尤其要命。
說時遲那時快,火光與暮影再度相衝,彼此針鋒相對,好似天邊火燒雲與沉暮冷夜相抗的雨後剜昏。
冷水灌沸油,張揚的火紅兌開陰鬱的濃黑,咆哮的颶風自然誕生,終年死氣沉沉的南極海一時沸反盈天,翻江倒海,宛然一隻巨大的手一股腦劈進海裡,不斷惡意攪弄。
就連近在咫尺的冰晶盛天也遭到池魚之殃,本就是各國聞風而動謀算使然,又接太陰私遣毒手摧殘,它雖漂亮,卻外強中乾,碰到一點便會損失內部平衡,這會兒突受狂風與寒流的敵對,立即土崩瓦解,猶如懸掛的玻璃簾一夕散架,那顆顆珠珠剔透玲瓏的冰晶自是分崩離析,一粒粒不容分說地分解,刹那間掀起翻天覆地的魔力潮。
餘水反應極快,猛甩雙臂,藤條如臂使指,栓牢在座各位腰身,同時整飭航程,帶動一葉扁舟,順風而行,逆勢而偏,在狂風驟浪中踽踽難行,雖坎坷而生還,雖如履薄冰而峰回路轉。
等之後各人紛紛醒轉,緩過最初的惡心與眩暈,勠力同心,這架小船儘管並無一人達到四階,無一人能是來犯之人的對手,仍然不能動搖,初成固若金湯之勢。
而無論天上海麵,獨屬於溫何與黑影的鬥爭之中,火雲次次衝擊冷影,某一次,冷影驀地氣勢大盛,撲上火雲便強勢傾軋,好比蠶食鯨吞、大快朵頤,大半邊的天空染上了原來冬季的瑟縮與陰鬱。
一如黑影所言,季節限製,地域壓抑,魔力環境的排擠,種種天時地利導致,溫何固然比黑影更強,但在黑影使用黑幕真正的力量後,她並非其一合之敵,一下子潰不成軍。
就在這時,承載暉炅眾人的小船一頭闖入麵目全非的冰晶群。
一滴滴無色的雨水突然從天上降落,打在人的臉上,有船員應激,差點朝天空打出一道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