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易雲從一片混沌中悠悠醒來,發現自己處在一間簡陋的木屋。眼前的景物是那麼的似曾相識。
被煙火熏得漆黑的牆壁,掛在牆上積滿灰塵的年畫,還有一串串發黃的苞穀,坑坑窪窪的地麵,還有屋外不時傳來的雞鳴犬吠。
“這是我年幼時的家,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
正當易雲感到迷茫之時,一個長相柔美,衣著素樸的婦人走了進來,在看到易雲醒來,婦人關切地走到床榻前,伸手把易雲攬入懷中。
“雲兒,你總算醒了,你可讓為娘擔心死了。”
直到此時,易雲才發現自己竟然也變成了小時候的模樣。
那婦人不停地嘮叨著“都怪你爹非要逼著你讀什麼書,那書不讀也罷,隻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高大,長相威嚴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先是看了母子二人一眼,心中略微放心後,接著用強硬的語氣說道“這孩子都是慣得,不好好讀書考取功名,難道要像我一樣,當一輩子莊稼漢。”
“當莊稼漢又有什麼不好?隻要雲兒能夠待在我們身旁,就算生活苦一點又有什麼?”
"你這是婦人之見。"中年男子氣急,卻又對婦人無可奈何。
正當二人為讀書的事爭吵之時,易雲的臉陰沉的像是一潭死水。
“我的母親沒有這麼漂亮,她隻是一個五大三粗的農婦,一輩子斤斤計較,愛占小便宜,事事都要看父親的臉色。我的父親也沒有這麼英俊,他不過是一個身材佝僂,見識短淺,在外人麵前唯唯諾諾的莊家漢。他不會逼著我讀書,為了活命,他甚至會賣掉自己的孩子。這才是真實,而你們不過是我心中所期待的幻想罷了。”
易雲猛地推開婦人,雙眼怒視著二人,“你們不過是我心中的幻想罷了,該消散了。”
那婦人被猛地一推,跌下床頭剛好撞在桌角上,額頭頓時腫脹起來,啊呦一聲嬌弱地伏在地上哭了起來。
中年男子見狀氣得七竅生煙,在攙扶起妻子後,挽起袖子指著易雲罵道
“你這六親不認的畜生,你母親對你百般嗬護,你卻這樣待她,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蒲扇般的手掌高高舉起,帶著烈烈風聲而來。
易雲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那種源自靈魂深處,不可觸犯的威嚴,讓他感到有些慌亂,那種感覺就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在麵對父親時的惶恐,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兒幼時因為貪嘴,多吃了家中一把黃豆,遭到父親毒打的記憶,不斷在腦海中閃過。
眼神空洞的兄弟姐妹,無動於衷的母親,任憑自己如何呼救,等待自己的隻有棍棒帶來的痛楚。
那種近乎絕望的情緒不斷衝擊著他的心理防線。
千鈞一發之際,易雲眼神陡然變得淩厲起來,伸手抓住那隻大手,然後緩緩站起身來,他的身體逐漸變得高大,最終恢複成原來的模樣。
“我說過,你們不是我的父母,自從他們賣掉我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你想用那不值一提的親情,還有所謂的父親威嚴來壓垮我,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話音落下,那漢子和婦人的身體,像是斷了線的木偶定在原地,易雲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出現在一間臨街醫館裡。
看著屋外人流穿梭的街道,易雲轉頭瞥見坐在岸前的老者,臉上罕見出現一抹笑意,雖然他知道出現在眼前,不過是一場幻象罷了。
但是能夠以這種方式,與故人重逢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就在這時,從醫館後院走出來一個姿色絕美,挺著大肚子的少婦,在見到易雲之後,那婦人溫婉一笑,嬌滴滴地挽住對方的胳膊,喊了一聲相公。
“原來是這樣。”
易雲此時恍然大悟,出現在他眼前的,其實都是他內心深處對情和欲的最原始訴求。
如果自己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將徹底淪為它們的奴隸。
揉了揉婦人烏黑的發梢,易雲輕輕推開對方,闊步走向外麵的街道,任憑老者和婦人如何呼喚,易雲都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