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與魏征談著話。
“世人無非都是為了權術奔走,張陽卻一直在避著權術二字。”
魏征聞言回道“那小子本就是鄉野出身,他不會弄權,也不會權術,你說這些做什麼?”
長孫無忌笑著,“還有張陽手下的許敬宗,隻知道弄權,卻不會術,鄭公覺得許敬宗和張陽是同一類人嗎?”
在政見上,魏征與長孫無忌素來不和,當倆人各自坐下來時,也能說心平氣和地說著話。
再怎麼說都是為了大唐的社稷,這兩人的終極目標都是一樣的。
魏征朗聲道“輔機未免太高看那小子,張陽不是個擅弄權術的人,相比之下,他甚至不如許敬宗之流。”
長孫無忌又道“可許敬宗十分仰仗他。”
“嗯,禮部的一切功績都是從他開始的,許敬宗自然是要仰仗,除了仰仗他還有彆的路可選嗎?現在他是禮部尚書,受陛下器重,可若沒有張陽,在你趙國公的安排下,他許敬宗可有出頭之日?”
長孫無忌不認可魏征的話語,解釋道“以前老夫輕視張陽,也輕視許敬宗,可現在不會了,若沒有張陽,他許敬宗一樣可以站在朝堂上。”
朝中爭鬥魏征心知肚明,麵對日益壯大的長孫無忌,他有心限製卻無力阻撓。
好在麵對陛下,長孫無忌不敢放肆。
好在以許敬宗為首的年輕一派也在日益壯大,從一開始就此消彼長。
到現在年輕一派也在壯大,雖說隻有禮部一支。
在內治上長孫無忌的實力最強,可在外交上,禮部依舊掌握著絕對的實權,這老狐狸的手伸不到禮部。
魏征站起身不再與他說話,便離開中書省。
這世上總是有一物降一物,長孫無忌就算是再強大也會有他的對手。
這場雨水下了三天,三天時間關中各個河道的水位大漲。
由太府寺少卿上官儀遊走各縣,勸說各縣的縣丞早做準備,各縣自發地包圍田地,疏通河道,開挖溝渠排水。
渭水以東的下遊形勢很嚴峻,已經有三個村縣出現山洪。
對朝中來說不過是三兩場山洪而已,被淹沒被埋的田地不算多,影響不了今年的春耕。
朝中依舊不以為意,既然沒有出大事,日子還是和以往一樣。
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雨水時而下,時而停。
張陽站在驪山山下與上官儀囑咐著,除了他站在一旁的還有村子裡跟隨十來個年輕人,都是十五六歲左右的年紀,還有今年剛剛招收的幾個老農。
“上官兄,這些天辛苦你了。”張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中肯。
上官儀連忙道“縣侯所言不錯,近日多地山洪,攔住了幾處尚可,可若是這雨水再下也會一發不可收拾。”
抬頭看向天空,陰沉沉的天空好像要塌下來。
關中八水,八條河流的水位越發高了。
從地勢上來說八水繞長安城,造就了關中的富裕,而這樣的水係一旦泛濫,也是難以收拾的。
聽著上官儀的講述,眼下水位倒是止住了,各地的田畝能保住的也都保下來了。
照理說事情到了這一幕該停下了。
“上官兄,你不覺得這個天氣暖和得太快了嗎?”
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可吹來的季風暖和了不少。
張陽皺眉道“大雨之後,大地潮濕,一旦天晴潮濕的大地就是蚊蟲滋生最好的土壤,被淹死的蛇蟲鼠蟻,也會成為疫病的來源。”
上官儀正色道“那便清理河道,清理泥沙。”
張陽稍稍點頭,再是叮囑道“去醫館讓孫思邈挑揀幾個醫術尚好的人手,到處看看,號召鄉民清理泥沙,防治蟲害,痢疾和傷寒。”
“喏!”
上官儀大聲回應著。
再看眼前眾人,張陽又道“兄弟們辛苦了!”
一群半大不小的村中少年,向眼前的縣侯行禮,“我等願為縣侯效死!”
張陽擺手道“效死不至於,你們好好聽上官儀的安排。”
“喏!”
一群少年有模有樣地答應。
上官儀帶著他們離開了,張陽坐在山下的石階上,從懷中拿出一些炒好的豆子。
村子裡的幾條小狗便圍了上來,張陽麵帶笑容喂著狗。
上官儀又去了醫館,要了幾個大夫便急匆匆離開了驪山,他們來到了灞上,以太府寺令讓縣丞組織鄉民清理泥沙。
並且在淤泥和水澇之處撒上一些白色的石粉,用來殺蟲害。
石粉是硝石粉,撒在家的四周可以用來驅蟲。
這場雨季過了,便是蟲蟻瘋長的時節。
上官儀又用太府寺令,命鄉民不得隨意傾倒垃圾,以及隨地大小便。
太府寺有令,縣丞也都一應答應了。
規矩很多,心中有不滿也不敢發作,若真出了什麼事,沒有按太府寺的要求辦事,輕則流放,重則人頭落地。
不敢輕慢,凡有風寒者都給湯藥,直到痊愈為止。
太府寺行事不求回報,在各地村縣之間都稱頌著,太府寺的好人好事。
長安城,李世民心中牽掛著黃河汛期的消息,聽聞太府寺這兩日奔走治理水患頗有成效,心中很是欣慰。
李君羨走入甘露殿,稟報道“陛下,上官儀帶著一夥人離開了驪山。”
李世民稍稍點頭,“去做什麼?”
“回陛下,他們去各地村縣清理泥沙,排空水澇,防止蟲蟻,防疫病。”
聞言,李世民多了一些讚賞的神色,笑道“看來朕讓他做這個太府寺卿沒有看走眼。”
皇帝心中有一種成就感,這種成就感來自眼光與安排。
張陽這小子德行不好,最近有了個難以啟齒的古怪癖好。
李世民的臉色帶著凝重,又問“那死人的骨頭,張陽將其安葬了嗎?”
李君羨回道“說是讓閻大匠繪製那骨架,驪山要收藏起來,閻立大將軍讓自己的胞弟閻立德代為繪製,現在畫作還未交給驪山,那骨架也未安葬。”
聞言,李世民臉色越發凝重,沉聲道“他不將屍骨埋了,現在還留著作甚?”
“卑職也不清楚。”
“他人呢?”
李君羨慌張回道“縣侯還在驪山,吩咐了上官儀之後,便坐在山下喂狗。”
“喂狗?!”
李世民的語調提高了幾分,詫異之餘更多了幾分惱怒。
不隻是關中,中原各地都下著雨,黃河沿線出了洛陽之後,河南,山東等地都有內澇發生。
各地有快馬到了長安城遞交奏章,報明各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