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鴻洲出海試艦半個月。
他就趕在中元節前一晚,專程帶著章謹匆匆登岸回家。
沒料到還沒洗漱睡下,就接到了老宅的電話。
幾人匆匆趕到時,老太太已經沒了氣息。
她消瘦的臉頰顴骨凸起,但並不麵黃肌瘦,睡顏十分安詳,嘴角還噙著笑弧。
大約在睡夢裡夢到了什麼好事,走的很平靜。
其他人倒還好,隻是紀歡顏哭慘了,跪在榻前拉都拉不起身。
紀鴻洲立在床尾半晌沒動,秦音挽住他臂彎,安撫的捏了捏,低聲勸慰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母親走的安詳,這是福氣。”
紀鴻洲喉間乾咽,微點了點下顎
“去吩咐人,掛白,披喪。”
秦音微微頷首,轉身出去交代人籌備喪禮。
正值中元節,軍政府也放假。
幾乎消息送出去,當天下午,就陸續有人來吊唁。
三房的人也匆匆趕過來。
紀三夫人見是秦音主事,私下找到她單獨說了話。
“玉珍的情況你知道,她沒幾天就要臨盆,就不讓她來了。”
秦音點頭,“好,我知道。三嬸兒放心,沒人會挑這個。”
紀三夫人笑了笑,“我知道,還是要跟你們說一聲,到底是該儘孝的事。”
紀家的兩個姑奶奶,過了兩日也回來了。
大約知道往後就是秦音掌家,紀鴻洲又是個怕媳婦兒的,這才她們倒是對秦音客客氣氣,沒再說些拈酸陰陽的話。
老太太的頭七過後,靈柩入土,葬禮就此忙完。
其他人的日子都恢複如常。
隻紀歡顏,還沉浸在悲傷中,她跟章謹搬回了自己的小公館,緩了半月都沒出來走動。
葉青青和紀文洲的小公館還沒落實,兩人暫時還住在老宅。
如今的老宅,冷清的很。
紀文洲每天一去營地,葉青青就往紀歡顏這裡跑,既是找個伴兒,也是開解她。
這日她來時,紀歡顏正無精打采地用早膳。
葉青青哄她,“出去走走吧,你看看你,如今也不梳洗不打扮,就算是在孝期,也是新婚啊,好歹考慮考慮章謹的感受。”
紀歡顏瞥她一眼,有氣無力道
“我們分房睡,他每天早出晚歸,見不到我。”
葉青青聽言無語。
“你就算是守孝,也不至於分房吧?新婚才多久”
“什麼味道?”紀歡顏突然皺了皺鼻子,打斷她的話。
葉青青愣了下,也輕煽鼻翼聞了聞
“能是什麼味道?你的早膳味兒啊。”
“是藥味兒。”紀歡顏皺眉,又往她跟前湊了湊,“你身上的藥味兒?”
“啊?!”
葉青青嚇壞了,連忙抬胳膊聞自己。
然而她什麼都聞不出來。
看紀歡顏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她哭笑不得
“我一直喝藥調理身子,這就浸出味兒來了?不會吧?是不是我早上把藥汁不小心沾在身上”
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一身藥味兒,連忙站起身打量自己的衣裳,想確定是藥汁撒在了身上。
然而,還沒等她確定。
坐在一邊的紀歡顏,卻‘嘔’地一聲吐了。
葉青青臉一白,直接嚇懵了。
“顏兒!你!”
紀歡顏趴在桌邊,嘔的眼睛溢淚,根本顧不上理她。
傭人們聽見動靜,一窩蜂的湧進來。
葉青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尷尬到束手無措,還主動往後退了幾步。
場麵一時亂七八糟。
等紀歡顏順了兩口水,總算停止了嘔吐,人卻已經靠在椅子裡,沒了半分力氣。
眾人都是心驚膽戰,唯有經驗老道的老媽子一臉笑意。
“小姐,您先上樓歇歇,我叫人去妙春堂請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