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眸光掠過宋衍熠,那份決絕與視死如歸的堅韌在眼底熠熠生輝。
“你說得不錯,我用儘心機所營造的一切,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荒謬的玩笑。也許,真的該認命了,或許一年前,在那絕望的深淵裡,我與阿謹就該一同結束這痛苦的掙紮,不必再費儘心思,苟延殘喘於這世間,活得如同一隻卑微的狗。我做不到,更不願阿謹繼續承受這份煎熬。”
宋衍熠聞言,胸腔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猛地收緊,呼吸變得艱難。
“婉婉,快,快把簪子放下!”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那雙緊盯著她的雙眸中,滿是無法掩飾的痛楚與急切。
他能讀出她眼中的決絕,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堅定不移,仿佛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曾經可以隨意擺布的弱女子,而他,在這一瞬間才猛然驚覺,她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範圍。
她的手沒有絲毫動搖,手指緊扣著那根尖銳的簪子,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似乎隻需稍加用力,便能結束這一切。
“我發誓,不會再動許書謹一根手指!”
宋衍熠麵色蒼白,眼見著她頸間緩緩滲出的血珠,心中的疼痛難以名狀,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許下承諾,“還有,我再也不……再強迫你。”
麵對這樣的承諾,崔縕蓉的表情稍顯緩和,但她的眼中依然透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他緊張得掌心汗水涔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圖輕柔地將她手中的簪子奪下,握住她的手,仿佛隻要一放鬆,她便會像晨霧一般消散無蹤。
他深吸一口氣,極力克製著內心的激蕩,聲音儘量平穩“但是你現在,帶著書謹又能去哪裡呢?林州是回不去了,青州上下皆知你與林晗的婚約破裂,你在那裡也難以安身立命。”
他留意著她細微的表情變化,每個字都斟酌再三,緩緩道“況且在這樣一個偏僻之地,你一個弱女子實在太危險。如果你願意自力更生,燕京或許是較好的選擇,那裡天子腳下,既有繁榮也有相對的安全。”
“你想要開設藥鋪,重振家業,燕京的機遇遠勝於青州。你已換了個身份,許家也難以找到你頭上。那裡,你能重新開始。”
崔縕蓉垂下眼簾,心中快速權衡。
如果宋衍熠的退讓僅是允許她們返回京城,並非必須回到謝府,那或許還能接受。
再度抬首,她目光如炬,警惕地審視著他“那你呢?”
對於他們之間這模糊不清的關係,她早已感到厭倦至極,從妾室到外室的身份轉變並非她的意願,好不容易爭取到了談判的資本,她要為自己也為阿謹爭取最大的利益。
他牙關緊咬,內心掙紮“我不會再強求你做任何不願意的事。”
終於,她緩緩鬆開了手中的簪子,掌心因用力過猛而被劃傷,血絲隱約可見。
宋衍熠在心底暗暗鬆了口氣,背後卻早已濕成一片。
看著她依舊難以被說服的表情,他心中五味雜陳,情感複雜難辨。
而她,則毫無懼色地與他對視,那眼神仿佛在警告若你食言,我隨時準備再次放棄所有。
一生精於算計,習慣於玩弄人心,如今卻在這場情感的棋局中反被局勢所困,除了妥協,他已彆無他法。
他麵色凝重“明日清晨啟程回京,你先整理行裝。”
“書謹呢?”
她問。
“在你那小院裡。”
宋衍熠留下這句話,隨手將一瓶止血的藥膏遞給她,麵帶不悅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