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夫人的意思，是讓我們去他們家開的‘辰曜客棧’等待，等她安排好住處後，再讓人接我們過去？”
李天命駕馭馬車，在焱都的街道上行走。
辰曜客棧是焱都最大的客棧之一，居住一晚上都非常昂貴。
以他們現在的盤纏，在辰曜客棧呆一會的錢都不夠。
“不去辰曜客棧了。”衛婧在馬車內說。
李天命見慣了世態炎涼，雪嵐夫人話裡那些尖酸刻薄，他又怎麼不明白。
人前都這樣，人後她如何嘲弄譏諷，完全可以想象。
“以後彆再去找這些所謂的姐妹了，風光的時候，總有趨炎附勢之人，落魄的時候，牛鬼蛇神都恨不得出來落井下石。”
“更何況，你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交情。”李天命搖頭道。
“從前，她不是這樣的。”衛婧聲音有些微弱。
“娘，我不希望你為我去求彆人，更不願意讓任何人傷害你。”
今日的際遇，李天命實在是太心疼她了。
越是信任的人，卻給了自己這樣的‘戲弄’，內心才會更難受。
如果她不當雪嵐是真正的姐妹，絕對不會來跟她求一處落腳之地，自取其辱。
“知道了。”她點了點頭。
很多心裡的鬱結，她不願意在兒子麵前表現，但李天命知道，她絕對比誰都要難過。
“李炎楓這馬車還算有檔次，能值點錢，我們先去把馬車賣了，至少能在焱都的客棧住一個月。”
“到時候我進了炎黃學宮，再來想辦法。”李天命做好了打算。
雪嵐肯定會給他們安排住處，這對她來說輕而易舉，但，衛婧連辰曜客棧都不會再去。
這個‘姐妹’，亦不值得再提起。
人在窮困潦倒的時候，來到這樣巨大的城池，確實容易茫然，未來的路仍然很難走，但李天命不至於失去信心。
焱都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焰漩渦，人們都在這裡掙紮著。
李天命暗暗發誓，往後一生，絕對不能再讓任何人，有傷害她的機會，就從此刻開始！
“娘，該跟我說說天府的事情了，什麼是小命劫，府主又是誰？”李天命問。
“你太小了，知道這些對你沒什麼好處，這次能回焱都看看，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衛婧卷開簾子，故作輕鬆微笑的對李天命說。
“所以，你對我完全沒有指望，就想這樣被人遺忘，悄然離開這個世界是嗎？”李天命回頭，怔怔的看著她的眼睛和白發。
衛婧還是微笑著，這就是她的想法吧。
“娘，你聽著，我會進天府，我會治好你的病，不管有多麼困難，我發誓我一定要做到！”
李天命目光灼熱，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此刻對母親立下的誓言。
“很難的，進天府很難，要治病更難，難於上青天。”衛婧搖搖頭。
“我知道很難，但你一定要相信你的兒子，我也相信我的母親，你不是向命運低頭的懦夫，也不是知難而退的廢物！”
“你對這一生，一定不甘心！所以，我就算付出一切，我也要做到我所說的一切！”
李天命很久沒這麼激動了，他握住了母親的手，直視著她的眼睛，目光比誰都要堅定。
“天命……”衛婧有些茫然。
其實李天命說中了她心裡很多的東西，可是命中殘酷如泰山壓頂，如何不低頭？
“娘，我這條命是你給我的，如果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黃泉路上，我不會讓你再孤單。”李天命說這句話，絕對不是開玩笑。
“你彆這樣，孩子。你還有遠大的前程。”
“沒有你，再風光，前程再遠大，那都沒有意義。”
“我不是認輸，我隻是想讓你明白，麵對這些所謂的命運，我會拚命抵擋，死戰到底。所以，請你也千萬不要放棄！”
這些道理，都是她教自己的啊，若是沒有她的鼓勵，這三年自己如何能挺過來！
“好，我答應你，等你進了天府，我什麼都跟你說。”她終於不再那麼灰心喪氣了。
得到這個答案，李天命總算心安。
“娘，我跟你說，我們不要這個叫做雪嵐的烏龜王八蛋的施舍。”
“總有一天，兒子要給你買最大的房子，比聽雨閣都要好，要讓你住得舒心，也要一群丫鬟伺候你。”李天命道。
“不用，不用，隻要能看到你，隻要你開心快樂，再小的房子，都是幸福的。”衛婧終於笑了，她笑得眯著了眼睛，像個八十歲的孩子……
焱都很大，大到一輛馬車在街道上行駛而過，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忙碌著自己的事情，也就三天之後炎黃學宮的‘殿考’，能引起人們的期待。
但李天命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街角的陰影之處站著一個男子。
他目光深沉的看著他們走過，還跟了一段時間，最終才駐足停下，嘴角露出了一絲五味雜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