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仁貴和陳明浩爺倆邊喝邊聊著,母親江玉珠和妹妹陳淼也在一邊陪著他們,一家人難得有這麼一段時間的相處。
陳明浩長這麼大,第一次與父親同桌喝酒。
按照他們家鄉的規矩,沒有成家之前,他還是孩子,是不能與長輩同桌的,當然,這隻是在家裡有客人的情況下,其他的時間是沒有這些講究的。
雖然他們家的家教很嚴格,父母都是文化人,思想相對於普通老百姓開放一些,但該有的規矩還是有的,就像陳明浩現在這樣,他還是第一次當著父母的麵喝酒,而且還是陪著老父親,如果不是父親的邀請或允許,他再大的酒癮也是不行的。
一家人山南海北的聊著,尤其是陳明浩講著他現在所在臨河市的一些風俗,人情和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讓父母和妹妹都很高興。
在晚飯快結束的時,母親之玉珠看似不經意的問道:“你和小李現在還好吧?”
陳明浩聽了,心想果然來了,他不敢看母親的眼睛,低著頭隨聲應付著,說道:“還好呢。”
“記得你寫信告訴過我們,小李的爸爸是你們那裡的縣委副書記吧?”江玉珠問道。
“是的呀,怎麼了?”陳明浩有些不解的望著母親。
“既然是縣委副書記,權力應該不會小,怎麼還會把你分配到下麵的鄉裡工作?我很早就想寫信問你,可是你爸爸不讓問,既然回來了,就說說吧。”江玉珠突然臉色不好的說道。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組織部門的領導在分配的時候對我說,是縣裡個彆領導認為我是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是人才需要送到基層去鍛煉。”陳明浩隻能這麼糊弄著說,其實也算不得糊弄,當時,組織部門確實有人給他這麼說過。
“兒子,你相信嗎?反正我和你爸兩個鄉下人是不信的,不要以為我們在農村待著就好糊弄。”江玉珠看見陳明浩現在還在編理由糊弄他們,提前用話堵住了他的嘴。
陳明浩很少見母親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預感到瞞不住了。
記得上次母親用這種口氣問話,還是小時候犯了錯誤,不承認還撒謊,母親非常生氣不僅口氣嚴厲的斥責了他,甚至還在他屁股上打了兩下,這是他記事以來唯一的一次挨母親的打。
陳明浩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多了外麵的閱曆,認為母親不是一般人,雖然是一個民辦教師,也生活在這個山村,可她與彆的農村婦女不一樣,不僅穿戴整齊,注重儀表,還沒有那些農村婦女東家長西家短的毛病,村子裡的嬸嬸忙完家裡和地裡的活計就今三五成群在一起,說東道西,自己母親從學校回家後便忙著自家的事情,靜下來看看書,看看報,當然報紙是父親從鄉中學帶回來的,最重要的她還喜歡喝茶,完全是一副城裡人的生活習慣,久而久之,他們家庭就在村裡成了另類。
陳明浩知道他寫信回來給家裡人的說辭是瞞不住了,本想拖過春節,臨走時再告訴他們實情的,現在看來拖也沒有用了,既然母親問起來還不如實話實說,免得以後老是找借口。
想通了緣由,他便不再有任何的思想負擔,借著酒勁,他緩緩說出了自己大學畢業到現在的遭遇。
“我和李冬梅已經分手了,她的父母嫌棄我是農村來的,他們給他找了一個市裡領導的孩子,就在元旦結婚了,我在鄉裡麵的工作,也應該是他父親的意思,就是為了不讓我們倆見麵,如今,她也已經結婚了,我想以後她爸爸也不會再故意為難我了。你們不問,我也想在走之前告訴你們的。”
雖然跟冬梅分手已經三個月了,陳明浩還沒有完全從失戀陰影走出來,但是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很平靜的把這段時間的經曆講了出來。
他講的平靜,可是家裡三個聽眾卻是心潮難平,都流下了傷心的淚水,本來熱鬨的氛圍一下變得十分壓抑。
“哥,剛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遇到這麼大變故,還問你。”妹妹陳淼首先打破了沉默。
陳明浩伸手拍了拍陳淼說道:“沒什麼呀,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嗎?”
見父母還在流淚,陳明浩端起酒杯,對他們說道:“爸媽,你們也彆為我傷心了,我現在不是很好嗎?我自己選擇的路,我會負責任的走到底,我和李冬梅如今這樣,隻能說明我們這輩子有緣無份,我以後一定睜大眼睛,找一個看得起我們鄉下人的家庭的女兒,給你們帶回來,要相信你們兒子的魅力。”
說完,跟父親碰了一下杯,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父親陳仁貴沒有說什麼,隻是一口一口的喝著悶酒。
“難道你一直就要在那個鄉下工作嗎?”江玉珠生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