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回去後,天已經快黑了。便讓他手下一個叫藍機靈的小內侍幫忙收拾一下帶回去的東西。藍機靈是他的乾兒子,在收拾的過程中,就翻到了那兩本《射雕英雄傳》。
“乾爹,您還愛看話本子啊?”藍機靈好奇之下就翻開看了幾行,嘴裡討好地說“乾爹若真的愛看,兒子改日弄幾本回來孝敬乾爹!”
“孝心可嘉,但是你弄不來我愛看的話本子。”李公公十分得意,指著他手裡的書道“你仔細看看這上麵寫的是什麼?你能弄來這麼好看的話本子?看了我這個話本子,你連飯都會忘了吃!”
藍機靈看了幾行便品出了其中滋味,便撒嬌賣萌,各種哀求,非要討去看看。
李公公原本就有幾分寵他,又想到白青羽說過可以把這前兩章傳播出去,便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派了另外一個心腹小內侍,將一萬兩銀票給白令海送去,順便敲打了白令海幾句,要他不可辜負白青羽的信任。
他自己則是去了禦書房,把白青羽想要多挑些會讀書寫字的下人的想法稟明皇上,皇上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小事,隨口就答應了,讓他自己去戶部挑人。
就在他臨走時,皇上又隨口問道“她要這麼多會寫字的下人做什麼?那些人從前都是官員的親人家眷,怕是做不了什麼事。”
李公公便把白青羽要開全國連鎖說書場館的事講了,並說“她要這些人就是為了替她寫故事的!她自己有好多字還不會寫,所以由她來講,彆人來寫。”
皇上聽了覺得很是好笑,說道“說書能掙幾個錢?還想在整個大晟開說書場館!隻怕她十年都回不了本!對了,你昨天說聽她講故事,講的是什麼故事?”
李公公整理了一下措詞,小心道“是江湖恩怨。”
“江湖?恩怨?”皇上訝異道“那是什麼故事?”
李公公正要想法搪塞過去,就聽見禦書房外有人還小聲說著什麼,似乎是找闞公公的。
闞公公筆罵道“你們幾個猴崽子在門外鬼鬼祟祟的做什麼?”說著便徑直去了門口。
然後便聽見門外的內侍說“稟太監大人,我看他們幾個為了這個話本子,爭得麵紅耳赤,都快打起來了,屬下就把他們帶了過來,請公公您決斷。”
原來是藍機靈熬夜看完了兩章《射雕英雄傳》,心裡那種激動感、澎湃感無法形容,讓他一夜難眠,總覺自己看到了一個新世界,是彆人所不知道不了解的神奇世界。
那種內心癢癢的、有千言萬語卻無處訴的感覺難以壓製,很是折磨人。
白天做事的時候,就總想跟人嘮上兩句,偏他還遮遮掩,欲訴還休,得意地說自己看了一本天下最神奇的話本子,不看後悔一輩子,看了一輩子後悔。
他還神秘地問彆人“你知道什麼是輕功嗎?你見過會槍法和劍法的人嗎?你知道暗器嗎?你聽說過瞎子會用暗器打彆人的穴位嗎?”
他這話把幾個交好的內侍給勾起了興趣,便想儘辦法擠兌他、哀求他、威脅他、強迫他,最終讓他拿出了那本《射雕英雄傳》,幾個人找個僻靜的地方,頭擠著頭讀了起來。
手寫的書本不大,要是兩三個人擠著看,倒也能看清楚,可人數再多一點,後邊的人就看不清了。而且每個人的閱讀速度也不一樣,捧書的人翻頁了,後邊的人還沒看完。
因為這事,幾個內侍就吵起來了,要求翻書的人速度慢一點,前邊的人把頭放低一點。
正在吵嚷著,管事的宦官就尋來了——上班時間,沒人乾活,那怎麼行?
於是這事兒就鬨到禦書房來了。
他們自然不敢拿這種小事來煩皇上,隻想找闞公公做個決斷,因為拿著書翻得老快的內侍,就是闞公公的乾兒子馬黃。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說了,那本書順利來到了皇上手中,皇上隨手翻看了幾頁,然後就沉迷了。
李公公去見皇上開始看書了,便知道他必會入迷,立即告退,轉身去了趟戶部,傳皇上口諭多挑些有文化的健壯男女給富國夫人。回來後,發現皇上還在看書。
午膳時間到了,皇上還在看。
皇後有事去找皇上,皇上手裡拿著書,幾句話就把皇後打發走了,接著看。
其實皇上早就看完了,但是他舍不得放下,然後就看第二遍和第三遍。甚至還把李公公找去,兩人討論起細節來。皇上還追問後麵都有什麼情節。
李公公也不知道後麵的情節是如何發展的啊,他隻聽白青羽隨口提過一句“女主角還沒出場”,其餘的就啥也不知道了。
皇上其實挺忙的,每天都有大量政事要處理,找李公公聊了一陣,舒緩了一下心情,便放他離開,自己開始處理政事。
可是呢,每道折子裡麵寫的事,多少都能所謂的“江湖”拉扯上點關係,總是讓皇上想起《射雕英雄傳》的情節來。
比如某份拆子上寫著南方某縣發了大水,百姓把孩子和財物放在秧盆裡,推著去高地避難。這就讓皇上想起江南七怪出場時,越女劍韓小瑩劃船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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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份折子奏報北方的馬場經營不善,新生的馬駒死亡率高。軍馬的數量和質量同時出現下滑,提請向巫國購買優質馬匹。這就讓皇上想起了江南七怪裡的韓寶駒。
有奏折說某地出現八十九歲老人,子孫五代同堂,家庭和睦。這就讓皇上想到了飛天蝙蝠柯鎮惡——這個老瞎子能活到八十歲不?沒有結婚,就算活到八十歲,也無後代,可惜了!
皇後來找皇上說事,他便想起包惜弱和李萍的模樣來——世人都愛美色,可娶妻的話,還是李萍這樣的比較好,沒多少男人惦記,自己又極能乾,應該能獨自把孩子撫養大。
總之,就是入迷了。
所以到了今天早上,他便把李公公叫去,想讓他趕緊去一趟葫蘆溝,讓白青羽儘快把後麵的內容寫出來。
李公公一聽就急了,皇上可不能沉迷這個啊!一旦耽誤了朝政,文武百官不會說皇上不對,隻會把罪責算在他和白青羽頭上啊。
於是他當即就跪下,苦苦哀求皇上不要沉迷這等虛幻的話本故事。
如果下跪有用,那天下就不會有犯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