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梅學怡到肥標武館去推銷保險的時候,二包帶了幾個工人把她堵個正著。
二包顯然不知道肥標武館底細,隻當是普通的館,根本沒當回事。拖拽梅學怡向外走,非要她去酒店開房,如果不答應就要到保險公司去鬨,不但要退單還要讓梅學怡名聲掃地,再也做不了這行。
不管是色令智昏的二包,還是苦思脫身之計的梅學怡,都沒注意到在一邊對著木人樁打拳的杜誌輝。直到他突然出手,一記淩空飛踢,把正在大聲叫嚷的二包踢翻在地。
緊接著十幾個義豐打手衝出來,拿著球棒、鐵管,把幾個工人圍起來打,直到幾個人都不能動才停止。
杜誌輝扔下球棒後,向梅學怡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他現在這樣,保險公司要不要賠錢?”
“我那天晚上陪他去太子道賽車,誌輝贏了對手,賺了一筆錢。拿獎金請我吃大餐,又過海去澳門。我們先贏後輸,回來的時候身上一毛錢都沒有。即便那樣,我們依舊很開心。回到港島就決定在一起。我知道他是社團的人,也知道他叔叔不喜歡我。可是我不在乎。哪怕他一直在道上混,我也會跟他。不是因為他的錢,隻是因為我喜歡。”
陷入回憶中的梅學怡麵露笑容,人顯得比之前更漂亮。
陳彥祖問道:“也就是說你和他分手不是因為他混社團?”
“不是我要分手,是他要趕我走。”梅學怡一聲歎息:“我剛懷孕的時候,誌輝很開心的。但是沒過多久,他就突然像變了一個人。對我非常冷漠,要我離開他。又開支票給我,說是青春損失費。我一開始以為他外麵有其他女人,還安慰誌輝說沒關係,我不在乎。但是後來發現不是那樣。他根本沒有其他女人,但是每天早出晚歸,不知道去做什麼。也是那時候,阿福約我去長洲。我對誌輝說,隻是想看看他的反應。沒想到居然真的讓我去,還讓我走的越遠越好。最後還說……說孩子不知道是誰的。我當時真的很生氣,收拾了東西搬回自己家,結果沒多久,就知道他出事。”
“杜誌輝和你分手距離他搶劫殺人,間隔多久?”
“不到一個月。”
“那杜誌輝除了對你態度變化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反常行為?”
“那段時間他整個人都怪怪的,經常神不守舍,打電話還偷偷跑出去打。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坐在窗邊抽煙。我問他是不是有心事,他也不肯說。他會和我吵架,又會突然抱著我說對不起,還和我聊孩子以後做什麼。是做醫生還是律師,又或者當警察。我甚至懷疑他得了精神分裂。”
“對不起,精神鑒定這個方法已經用過了,診斷結果顯示他很正常。”
“我不是要幫他脫罪,隻是說他很奇怪。總之他不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歹徒,更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棍。我們在一起之後,他告訴我一個秘密,他膽子很小的。”
世界上從不缺乏膽小的人。
可是這個詞形容杜誌輝,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我說真的,他其實特彆怕和人打架。小時候被爸爸和叔叔逼著去打架去砍人,不去就要挨打。他為了讓爸爸和叔叔不罵他,才學著當古惑仔。其實他膽子很小,不喜歡打架更不喜歡砍人。之所以凶,是因為有人告訴他,越凶彆人越怕,隻要夠凶就可以不用打架。他雖然喜歡飆車,賭錢,可是並不敢和人衝突,更不敢殺人。就連砍人都生怕把人砍死。他恨他叔叔逼他加入社團,也恨自己走錯路。對了,他還問過我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如果他當了警察,我會不會很開心?”
梅學怡知道杜誌輝出身,依舊選擇和他交往,就是不介意其社團身份。杜誌輝犯不上說這種假話哄女朋友開心,而且看梅學怡臉色就知道,杜誌輝說這些話的時候,絕不是以說笑口吻。
他是認真的!
他當警察?
如果是三十年前,還是有很大可能。
在廉署成立,警廉衝突爆發以後,他這種有社團身份,且有案底的人,基本沒可能入職警隊,哪怕是輔助警察隊也不會錄取。
這裡麵肯定有玄機!
看來梅學怡真的是關鍵。
不過……還要最後試一試。
陳彥祖看看梅學怡:“你幫杜誌輝作證,你未婚夫那邊會不會有問題?”
梅學怡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不可以看著誌輝被判死刑,就算我竭儘全力還是救不了他,至少可以做到問心無愧。我不希望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
“那你知不知道,律師做事是要收錢的。”
陳彥祖臉上露出屬於何象飛的笑容,尖酸刻薄令人討厭。
“我吃了你的東西,但是嚴大狀沒有,你們之間不存在承諾。讓你上庭不是不行,但是嚴大狀會很辛苦。杜展鵬付的費用,還不值得嚴大狀付出那麼多。”
梅學怡並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哭泣哀求等舉動。打開隨身手包,從裡麵拿出一個存折:“這裡有三萬八,是我全部積蓄。家裡還有一些首飾,加我手上這枚戒指,拿到當鋪大概可以換四五千,加起來就是四萬多。”
陳彥祖一語不發。
梅學怡深吸一口氣:“我在何文田有套房子,給我十天時間賣掉它,按照現在的行情,應該能值十幾萬。如果還不夠的話,我可以簽借據,算利息!”
恍惚間,陳彥祖又想起何象飛。
曾經也有女孩,願意為何象飛付出一切。
結果最後發現所托非人,絕望之下遠嫁大馬。走的時候,何象飛都沒有去送行。從此天各一方,再無聯絡。
杜誌輝運氣不錯……
陳彥祖雙手搭著桌子,凝視梅學怡:“值得麼?他的確殺了人,就算你上庭作證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任何一個大律師,都不敢保證他沒事。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搭上自己全部身家,會不會太冒險?”
“我知道……但是我愛他。如果太子哥幫不了我,我可以親自和嚴大狀說。”
陳彥祖笑了,這次的笑容,是屬於自己的。
“你是個孕婦,出入不方便,不該帶這麼貴重的東西出門,把存折收好不要弄丟。我們做事有自己的原則,一件官司不可以收兩筆錢。還有,如果我勸你暫時放棄結婚,不知道你未婚夫會不會找我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