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律師隻是根據資料製定戰術,不具備搜證能力。即便是何象飛,在這方麵也是普通人水平。
不過何象飛沒有,不代表陳彥祖沒有。
九龍城寨藏龍臥虎,陳彥祖在城寨如魚得水,從那些不知真實姓名的住客身上,學了不少偏門本事。
城寨裡有很多人和警方打交道,甚至本就是警員出身,對警察的手段自然不陌生。
雖然過了那麼久,但陳彥祖還是有相信,自己可以找到想要的。
伸手推了推倉庫牆壁,嚴少筠趕忙把紙巾塞到他西服口袋裡:“記得擦乾淨,好臟的。說不定那些血啊,腦漿啊,就濺在上麵。欸……想想就惡心……”
“還有彈孔呢……”
陳彥祖一邊說一邊蹲下身子:“少筠你看,這裡的牆重新修過。”
“你還摸?一定要找個地方洗手……”
陳彥祖站起身,用手指著牆壁:“下麵的牆是新修的,和上麵的不是一個時間。不覺得奇怪麼?如果修牆,當然是整個拆掉,沒必要隻修一半,而且是下麵那半。再說這倉庫連負責人都沒有,誰會那麼好心?”
嚴少筠四下看看:“的確啊,如果是我,就整個拆掉重修了,光修那一段有什麼用?”
“這就是問題關鍵……”
陳彥祖朝牆壁踢了一腳:“修的很用心,比上麵那部分牆體更堅固。你到外麵等,我去和漁民聊兩句。”
嚴少筠看著陳彥祖跑向岸邊,時間不長,就和幾個漁民有說有笑。尤其和那個圓臉大眼睛的年輕女漁民聊得熱火朝天。
太陽太曬,倉庫裡的味道太衝,這裡簡直是糟透了……
嚴少筠眉頭皺起,看哪裡都不順眼,隻想快點離開。
幾分鐘後,陳彥祖跑回來,臉上帶著笑容。
“都問清楚了,邊走邊聊。”
“你最好想清楚,不要走了之後才想起有什麼沒問的,還要再回來。”
陳彥祖一邊擦手一邊走:“聽他們說,這個倉庫主要是給那些偷渡客準備的。為了對付水警,特意在牆上做了個暗門,就是我們剛才看到那堵牆。下麵的牆是故意掏空的,人可以從那裡鑽過去跳到水裡,結果槍戰之後牆重新修了,門就沒了。他們還想著過幾天繼續挖,方便做生意。。”
嚴少筠這下也感覺到不對勁:“為什麼是槍戰後才堵?還有,既然有暗門,為什麼越南人不用?”
“有門不代表所有人都知道,可能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包括警方也一樣。至於為什麼重新修牆,這就有趣了。”
陳彥祖稍稍靠近嚴少筠,聞著那如奶似蜜的味道,輕聲說道:“呐,我現在說個故事給你聽。說有四個越南人,商量好了去做賊。其中一個,想到自己好朋友車子開得很厲害,決定拉他入夥。沒想到那個小子是線人,把他們情報出賣給警方。線人也沒想到,警方負責人為了立功,看著那些越南人搶劫,想要來個一網打儘。結果越南人太凶了,突圍跑掉。線人隻好冒著生命危險,又一次把越南人的藏身地和逃跑時間告訴警方。越南人被警察包圍,都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有人發現了暗門跳到水裡。當時天太黑了,雙方又在槍戰,警方並沒發現少了個人。搶劫表行是四個人,當晚連殺代抓也是四個人,沒問題啊。最要緊的是,當晚抓捕行動有記者全程陪同、那個記者為了搶頭條,第一個把新聞刊登出去。負責人為了立功不但沒有糾正,相反將錯就錯,對外宣布案犯無一漏網。那個負責人立功,手下的夥計也有好處。整組人為了利益,都當那個逃走的不存在。事後還想著毀滅證據,免得穿幫。”
嚴少筠瞪大了眼睛:“你是說……”
“所以誰幫杜誌輝打官司,他們就把誰當敵人。因為杜誌輝是最有力的證人,隻要他在外麵說話,整個重案組的人就會有麻煩。”
陳彥祖冷笑著把紙巾隨手丟棄:“這就可以解釋他們為什麼敢做那些。和事情曝光相比,投訴算不了什麼。”
在羅記的時候,兩人就這個問題已經達成共識。
湯家賢之所以用手段逼迫大律師退出,目的就是想要搞得杜展鵬找不到大律師為杜誌輝辯護,到最後隻能接受法援,讓政府指派律師。
雖然法援律師名義上也會儘力為當事人爭取利益,實際上由於費用太少,沒多少大狀認真做事。
再加上湯家賢運作,大概率變成律師主動要求杜誌輝認罪,再向法官求情希望儘量輕判。這樣過一堂就能結案,除了被告以外,所有人都開心。
根據李蝦提供的信息,這件案子如果盤細節,湯家賢很多劣跡就會曝光,這位媒體熱捧的港島乾探可能光環破碎影響前途。他現在做這些,也是維護個人前途。
再結合碼頭貨倉看到的,估計和真相相差無幾。
嚴少筠有些遲疑:“如果是你說的這樣,杜誌輝為什麼不說?如果沒有我們,他就要被判死刑。”
“杜誌輝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重情義,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相信彆人。我想,那些警察一定恐嚇他,如果他亂說話就會牽連杜展鵬、李蝦甚至是梅學怡。他就信了那些人的話,什麼都不說。他在見麵的時候那麼謹慎,就是因為恐嚇他的人是懲教。杜誌輝殺警察是事實,他認為自己一定會死,就想要儘可能保護兄弟。那個跑掉的,大家都不說,就可以逍遙法外。如果他說出來,警方一定通緝他。既然死定了,那不如就少說一句保護朋友。”
“那其他人……”
“他們連杜誌輝都搞得定,搞定其他人也沒什麼。比如李蝦,他說有劫匪跑掉,不會有人相信。何況這件事已經上了報紙,警隊高層隻能將錯就錯,明知道有個賊跑掉也不能認,否則麵子就沒了。警方現在的說辭,也不一定是錯的。警員梁盛名殉職以前,開槍擊中一個匪徒。如果這個人中途被拋棄,那麼碼頭槍戰的人數就沒問題。除了親眼看到一切的杜誌輝,其他人說什麼用處都不大。”
“也就是說我們沒證據證明湯家賢說謊。”
“證據倒不是一定沒有,比如那些和我聊天的漁民了。他們就是幫人偷渡的。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姑娘說,她的船板下麵藏著武器。還邀請我上去看看,我沒答應而已。他們收錢送人,當然知道數目。隻不過撈偏門的不願意上庭,他們的職業也讓口供難以被采納。就算這樣,如果需要的話,我還是可以讓他們出來說話。再說我們是辯方律師,打的是刑事案。不需要證據證明我們的猜測百分百可信,隻要證明控方說法有疑點就夠了。疑點利益歸於被告,這是遊戲規則。這個故事雖然不能幫我們直接打贏官司,起碼也能讓對手陣腳大亂。”
嚴少筠有些沮喪:“我就怕陣腳大亂那個是我。正式開庭和聆訊不一樣,不是記熟幾個詞,然後背出來就行了。到時候總不能說故事。”
陳彥祖麵露微笑:“這一點我已經想到了,利用開庭前的這段時間,對你進行特訓。從明天開始,就是特訓第一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