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偉明期指虧空,挪了莊天就的三百萬買樓款去填,之後四處借貸,又騙嚴少筠簽字,用嚴家的家產抵押。
確定把嚴少筠榨乾之後才跑路。
莊天就從銀行買下全部債務,找了專業的會計師計算,嚴少筠需要償還的債務總計五百三十萬。
如果用接官司的方式還債,即便每個官司都可以收二十萬,也要近三十個官司才可以把這筆債務補上。
這個可能性顯然不高。
杜誌輝犯了謀殺罪,杜展鵬又願意花錢,才可以收二十萬。
大多數殺人犯是拿不出那麼多錢的。還有那麼多大律師等著搶生意,十年也未必能接到足夠的案子。想賺大錢,還是得走律師行經營路線。
在陳彥祖的規劃裡麵,律師行開張後,大律師提供法律服務、事務律師做非訟,自己出去拉生意,還錢就有希望。如果接到幾個大單或者找到大公司合作,就可以鹹魚翻身。
莊天就顯然也知道這點,所以出手就掐斷希望。
一個沒有律師行的大律師,又困在深水埗這種地方,就不可能接到大單。
即便嚴少筠靠杜誌輝案有了名聲,隻靠有數的殺人案,也沒辦法還清債務,更彆說改善生活。
莊天就的手段還不止於此,除了讓嚴少筠拿不到錢外,更是要挑起她和事務律師之間的矛盾。
大律師必須通過事務律師才能接單。
一個不能保障事務律師傭金的大律師,去哪裡接單?
羅樂兒算是手下留情,換其他的事務律師,現在肯定是追著嚴少筠要債。就算為了和莊天就拉關係,也會故意鬨到對簿公堂。
這種事多發生幾次,嚴少筠在圈子裡的名聲會毀掉,很難找到事務律師合作。
師爺再怎麼能乾,都要事務律師走一遍手續才能完成雇傭。一個被事務律師集體放棄的大律師,隻能離開這個行業。
莊天就出這種趕儘殺絕手段,自然是要逼嚴少筠低頭,主動上門求他擺布。
要麼得到,要麼毀掉。
陳劍輝夫妻也是因為看出莊天就險惡用心,才如此憤怒。
嚴少筠則是愧疚的情緒更多一點。
“我原本以為可以靠打官司賺到錢,沒想到弄成現在這樣。不但沒能幫人,還連累樂兒損失了一筆傭金。”
陳彥祖緊握著嚴少筠的手:“莊天就耍手段,和你有什麼關係,用不著自責。”
“沒錯!”佘美蘭點頭:“莊天就那個王八蛋,分明就是仗勢欺人,有錢了不起啊?他想要我們低頭,我們就偏要和他鬥到底。旺角的房子租不到,就從彆處找。老公啊,一會我們就去幫少筠找房子,我就不相信,我佘美蘭會找不到地方開館!”
陳劍輝咳嗽一聲:“阿蘭伱冷靜一點,律師行不是武館,不是隨便找個地方就行的。總要看著像個樣子,另外還要有足夠的人手。少筠是大律師,總要有合作的事務律師,還有財務、人事。每個月的成本不少,我們兩手空空,勉強開也撐不了多久。何況事務律師拿不到傭金,你請人,人家也未必肯來。”
佘美蘭臉色一沉:“你什麼意思?是不是想勸少筠投降?”
“我是說這件事呢,要從長計議。”
陳劍輝看看陳彥祖,又看向嚴少筠:“我其實有一點始終不明白。莊天就為什麼要盯著少筠不放呢?他那麼有錢,想要找女人非常容易,何必盯著少筠不放……”
話音未落,佘美蘭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莊天就怎麼想,隻有他自己知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幫姓莊的說話?”
“我的意思是,總要知道莊天就的想法,才好知道怎麼應對。否則的話,不管怎麼做都是錯的。還有,他畢竟不是小孩子,莊家家大業大,有的是事情要做,他應該沒有多少時間盯一個人。就目前的處境來說呢,其實完全可以找個人出來頂,少筠躲在後麵。據我所知,港島有五百多個大律師,律師行就沒這麼多。有一些大律師雖然考到牌照,但沒機會開律師行,如果可以……”
佘美蘭這次沒發脾氣,反倒是認可老公的觀點。
“是啊,其實借一塊牌照也沒什麼,就當是合夥好了,大不了算他一份。”
陳彥祖微笑搖頭:“這件事急不來,先和羅樂兒的老板吃午飯,再慢慢想辦法也不晚。”
兩人離開之後,佘美蘭又忍不住歎息:“怪不得以前總聽人說紅顏禍水,這次落到兒子頭上了。還以為可以寬鬆一下,結果錢花光了,貴利財的債還沒還……”
陳劍輝看著老婆麵露微笑:“怎麼?害怕了?是不是因為人家沒錢又被富豪看中,就不想繼續收留她?”
“我呸!我佘美蘭什麼人?當初你走投無路,我不是一樣收留你?不但收留,還給你生兒育女阿!我隻是覺得兒子命不好,還以為他文武雙全,可以過的好一點,沒想到和我們一樣的結果。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的,我們那一代是這樣,他還是這樣。”
“我還沒說你呢,剛才說要去開館?你認真的?彆忘了,我們當年發過誓的!知不知道剛才的話傳出去後果有多嚴重?你是幫兒子還是害兒子?”
佘美蘭也有點心虛:“我也是想幫兒子一時心急而已……”
陳劍輝搖搖頭:“兒子已經長大了,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我們隻要幫他做些小事就行了,大事就讓他自己拿主意。說到底不過十幾萬不見,隻要這次樂兒老板的單子做成,一樣有錢進賬。我就不信,莊天就千手千眼,可以查到少筠每一筆生意。現在就怕少筠失去鬥誌,那才是真的麻煩,誰都幫不了她……”
正如陳劍輝所說,離開陳家的嚴少筠意誌消沉。任憑陳彥祖怎麼哄,依舊愁眉不展。
“其實輝哥說得沒錯,莊天就想要什麼女人找不到,何必非要抓著我不放?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向我討債。寧可損失幾百萬,也要找我麻煩。”
在老人麵前不能發起脾氣,就隻好借著這個由頭把怨氣傾瀉出來。
陳彥祖理解她壓力大,又沒辦法發泄,除了對最親的人發脾氣,都不知道找誰傾訴。
畢竟她現在連可以聊天的朋友都沒有,在女兒麵前還要強裝沒事,隻能找自己這個男朋友發泄。
理解她的壓力,這時候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儘力安慰。陳彥祖麵露微笑:“其實你應該高興而不是發脾氣。”
嚴少筠看著陳彥祖,眼神茫然。
“你想過沒有,他為什麼一開始不說這些,而是等我們打贏官司,才找律師出麵,自己還要去沙撈越。”
“為什麼?”
“很簡單,因為他低估你。開始他以為你很差勁,根本打不贏官司,所以什麼都不用做,看笑話就好。沒想到你不但贏了,贏的還如此乾淨利落。他害怕了。怕你有一天真的功成名就,他拿你沒辦法。所以才用這招,不給你翻身的機會。去沙撈越也是為了可進可退,萬一有事也可以說不知情,都是下麵人自作主張。這可以看作是他對你的認可,因為他怕你,所以才要害你。能讓莊天就害怕,難道不開心?”
嚴少筠歎口氣:“我寧願他依舊當我沒用,也好過現在這樣。一想到以後打官司收不到錢,還要被律師追著要傭金,頭都大了。早知道這樣前兩天就不去大采購,把錢留下來做生活費。對了,你陪我買的那幾件名牌還沒上身,可不可以退啊?如果不答應,我就說我是大律師,他們會不會怕?”
陳彥祖搖搖頭:“那些衣服不能退。”
“我想要新衣服去女人街就行了,那些名牌本來就不實用,還是退了比較劃算。我們一家六口要吃飯的,輝哥蘭姐年紀大了應該多吃補品,雯雯正在上學,也要吃好的。還不如把買衣服的錢換成燕窩。”
“女人街的衣服,隻可以平時穿,不能出門見人。港島這個地方,先敬羅衣後敬人,尤其大律師這個職業,需要和上層打交道,對衣服要求就更高。再難也要有幾件像樣的衣服,否則就真的中了莊天就的計。”
“可是……”
“有我在,一定可以想到辦法。大不了我真的去打拳賽,我功夫很厲害的,拳賽一定可以拿冠軍。”
嚴少筠終於笑了。
縈繞在心頭的陰霾消散大半,陽光再度照進心田。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次的會麵就是要介紹官司過來。不過羅樂兒和老板的關係並不好,而她的老板王景康又是出名的奸狡,打聽不到消息。
羅樂兒查了公司已有的幾個案子,都不算太難,報酬也不算多。而且這幾個案子,王景康完全能搞定,不可能往外轉。
“人們說否極泰來,我現在已經夠倒黴了,老天應該給我一個特彆賺錢,又特彆容易打的案子做補償才對。”
陳彥祖以戲謔口吻回應:“人說情場得意賭場失意,事業也差不多。你現在找到個優秀的男朋友,事業上吃點虧也是正常的。”
“那這麼說,我可不可以把男朋友退掉,把支票要回來?”
“想得美啊!貨已售出概不退換。想退錢,下輩子吧!”
嚴少筠發現這個男朋友有一種神奇魔力,就是不管什麼處境,都能幫自己忘記煩惱。
考慮到兩人的緣分,是來自父親嚴守正當日一時善念,嚴少筠升起一個念頭:或許他就是父親留給自己最後的遺產。
其他的遺產都被自己搞丟,最後這份一定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