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淡淡看了她一眼,望向桌子鑲螺鈿妝遝盒,眼眸微深,“我有隻掐金絲翠鳥簪子呢?”
秋實手一抖,心下慌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夫人,奴婢知錯!”
她是夫人的丫鬟,自然是要向著太太。
可她心中更害怕,夫人發現了那件事。
林溪打開抽屜,看著空了的抽屜,眼神冰冷,隻說道“讓春華進來伺候,你去太太那邊看著太太起了沒。”
原來早就開始惦記她身邊這些東西了。
秋實道是,轉身退了出去,一出去便讓春華走了進來。
春華一進來,便察覺到異樣,看見空空蕩蕩的妝遝盒,緊蹙著眉頭“夫人,你盒子裡麵的陪嫁不見了?”
林溪並未回答,隻是讓她幫自己梳洗,“簪子不會自己跑,我這院子怕是出賊了。”
看著林溪的臉色,春華大氣也不敢出,隻是淡淡說道“夫人,奴婢偷摸著查清楚了,秋實姐姐家中有個病重的老母親,好賭的哥哥,一家子等著她月錢過活。”
她頓了頓,蹙著眉頭接著說道“聽外院的嬤嬤說,秋華姐姐時常半夜出去,去見她哥哥。”
金陵的春天本就陰冷,霧靄靄的天,沉沉壓下。
街麵上冷清,獨留下昨夜的煙花滿地。
大理寺的牢房裡麵彌漫著濃厚的濕氣和血腥味,今日守歲,留在牢房的獄卒閒來無事,圍在桌前賭起了牌。
林溪見怪不怪,低垂著頭走進來,朝著獄卒拿出自己令牌。
獄卒見到那牌子“忒”了一口,隻覺得晦氣,狐疑地打量麵前的林溪問道“仵工司,怎麼派你這個小身板來?”
大理寺牢房每日都會死人,自然也有專門來人處理這些屍體,上麵怕有人偷梁換柱特地為處理屍體的人開了一司。
隻是麵前這人眼神懵懂,像能見底的溪流般清澈,實在不像是在仵工司的人,讓他有一瞬間的懷疑。
林溪老練地說道“今日,仵工司都過年去了,小的是新來的。”
林溪穿著一身最為普通的淡藍色長衫,頭發用一根黑色的綢帶束成高發髻,瞧著身形是纖弱的少年,眾人都知曉能進這仵工司的人,不是普通百姓家養不起小孩送進去,也是罪犯家眷。
頓了頓,她仰起頭,露出一張布滿汙漬的臉頰,眼眸懵懂接著說道“這是請大人們吃酒的酒錢。”
獄卒雖嫌棄她臟,可看見她遞上來不小的銀錢,捂住嘴鼻,擺了擺手,厭惡道“一刻鐘,不能耽擱。”
“是。”林溪跟在獄卒身後,走到最裡間的牢房,眼神微閃捏緊雙手。
屍臭從打開的房門四散,死者就躺在牢房的一角,白瑩瑩的蛆蟲還在屍體腐爛的肉塊上蜷縮,獄卒隻讓她一個人進去,轉身又回去繼續賭錢。
林溪隔了幾間房,蹲下身子捂住口鼻,手腳利落地處理屍體,無意間聽見獄卒談論的話題,手腳一頓,麵上平靜無波。
“最近那個案子,有什麼動靜嗎?”
“還能有什麼動靜,用新娘剝下來的人皮做成鼓,整個京城在城東出現三例,那邊最近怕是沒人敢嫁過去了。”
“也是,好像東市家中有待嫁女子的人戶都搬走了,上麵不是還因此派大人專負責此案嗎?”
林溪神色平靜聽著他們討論的話題,手上熟練包裹屍體的毯子,把人包裹上就拖了出去。
從遠遠傳來爆竹聲響,潮濕的牢獄之中,搖曳著微弱的燭光,顯得這裡麵更加陰冷,說話的獄卒壓著聲音道“離京城不遠的漳州不也出了一樁滅門慘案嗎?”
“是啊,還是陳郡謝氏的旁支,在漳州做監察使,聽聞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什麼好官,不是有百姓上京城舉報這位謝大人屍位素餐,隻知當地富商,眼中無百姓嗎?”
“不過一家五口,一個死在家中,一個溺死在河裡麵,剩下的上吊自縊,那有怎麼湊巧之事,莫不是……”
獄卒麵麵相覷,其中有人驟得對上林溪的視線,看著牢房外麵竟然站著如此突兀的人,嚇了一跳,語氣淩厲道“你是何人?”
回過神,林溪連忙壓著頭,低聲道“小的是仵工司的,馬上把這屍體帶走。”
隻見那人還想上前查探,還是起先和林溪先說話的獄卒開口放話,“就是個小仵工,管他作甚,來喝酒。”
那人又坐了回去,她這才能走出這大理寺的牢房,隻是身後剝皮案子的談論聲不斷入耳朵。
走出大理寺,寒氣從四麵八方湧入林溪薄薄的衣衫,把人帶到亂葬崗,瞧著四下無人,她才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個特製的小包裹,裡麵的銀針在月光下泛著寒冷的白光。
隻幾針下去,原本了無生機的人竟然睫毛撲閃,忽然猛吸一口氣,死死抓住林溪胳膊,睜開了眼睛,渾濁的雙眼一瞬間清明。
他人剛醒就聽見耳邊傳來清冷的聲音“既然醒了,不要忘了我們的交易。”
他一頓一頓的轉過頭,聲音像是含著粗粒的石沙,眼神堅毅,道“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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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掰開他的手指站起身,眼神毫無波瀾,現在這世上,隻有他們二人知道彼此的真實身份了。
“給我吧!”
她伸出雙手,攤平,仰起頭望著他。
那男人一愣,神情尷尬道“現在還沒有,但一定給你送來。”
林溪板著臉,有些固執一直攤開雙手,搖搖頭,語氣冷冷說道“你耍我?你彆忘了,現在唯有我能救你。”
見她如此固執,那男人很為難開口道“東西我過三日後放在城西城隍廟,你去取。”
男人見她不信,隻是點頭,眼神堅毅對著她說道“我一定會把東西給你帶過來的。”
不言有他,林溪也不可能殺了他,心中盤算一番,仰起頭回道“既如此,你完不成你的承諾,那便在幫我個忙,不算過分。”
一錘定音,那男子也未反駁,算是應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