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同坤的家,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廢墟。
倒塌的土屋裡,幾根房梁撐著篷布,邊角用繩子固定,避雨沒問題,擋風有點難度。
地上很潮濕,空氣中散發著難聞的惡臭,不遠處還有一個小圈,養著幾隻鴨子。
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就是放酒壇子的地方,雖然也是木樁做的房子,上麵卻蓋著石棉瓦,四周都被篷布包裹,還有一個上了鎖的木門。
門邊放了張有年頭的牌子,依稀能認得出石泉村愛坤酒廠。
這什麼鬼名字?王陽暗啐了一句。
腦海裡不禁浮現出廣告詞
喝愛坤酒,交好朋友。窖藏十年,四個兩年半。
到時候還可以請明星代言,我是ikun,我為自己代言!
“汪汪汪!”
周天明剛靠近木門,旁邊竄出一隻被繩子拴著的土狗,衝他狂吠了起來。
“你在狗叫什麼!”周天明抄起木棍和狗吵了起來。
王陽甩掉腦海裡奇奇怪怪的想法,四處看了看,鐘大爺並不在家。
前幾天下了雪,王強就沒讓鐘大爺去山上撿柴了,婚宴的酒席是承包給大廚的,用的都是蜂窩煤。
兩人等了一會兒,正準備回去開車去鎮上買酒,就看見鐘大爺推著他那個破舊的小車,佝僂著怎麼也挺不直的腰,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還是那身女士的棉衣,或許這正是村裡人對他印象不好的原因。
可身後的酒窖裡,明明裝著不少酒,賣了錢就可以改善生活,他卻上了鎖,不賣。
“鐘大爺,你養的狗差點把我咬了!”周天明揮舞著手中的木棍,撒丫子跑了過去。
鐘同坤抬頭看了周天明一眼,推著小車繼續往前走
“差點就是沒咬著,大驚小怪的,就算咬著了也賴不著我,誰讓你過去的。”
在村裡,鐘大爺幾乎是沒有尊嚴的,三歲小孩都能嘲笑他幾句。
周天明當即就怒了,跑回王陽身邊,大聲嚷嚷著“王陽哥,你彆買他酒了,讓他當個寶貝留著,以後死了,全是我的!”
鐘大爺不止一次說過,想要喝他的酒,除非他死了。
王陽瞪了周天明一眼,抬腳走了過去。
鐘大爺額頭都出了汗,一雙鞋上沾滿了泥,顯然走了不少路。
推車上滿是廢品,他寧願拾荒度日,也不願賣酒換錢。
王陽還未開口,鐘大爺便說道“酒不賣,死了請你們喝個夠。”
這裡的農村有個很有意思的風俗,老人喜歡把“死”字掛在嘴邊,也不知是真的豁達,還是畏懼死亡。
“不賣就算了,王陽哥,我們去鎮上買酒,鎮上還要便宜些。”周天明可不慣著鐘大爺,說完就走。
走了幾步才發現王陽手搭著推車,幫忙用力地往前推。
周天明???
不是,又不是一個如花似玉、嬌滴滴、水嫩嫩的姑娘,一臟兮兮、脾氣怪的大爺,你上什麼心啊!
你圖他年紀大,還是圖他不洗澡啊!
“哎,酒你還是去鎮上買吧,我的酒越喝越少了,不能再賣了。”鐘大爺見王陽的沒放棄,於是說道。
王陽笑了笑“你的庫存越喝越少,總有喝完的一天,怎麼不繼續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