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成軼在好食彙備好了酒席,他公司的員工都在,加上張漢冉和周恒峰一共九個人。
朱京和陳炳河到的時候,成軼等人正在聊著什麼,隻是令他們感到奇怪的是,桌子上有一個盛湯的大海碗,空的。篳趣閣
擺在那裡,有些突兀。
朱京仍然板著一張國字臉,麵上雖不露聲色,心裡卻在打鼓。
他明白,今晚宴無好宴。
他是來賠禮道歉的,已經做好了被折辱的心理準備。
陳炳河首先開口道
“成總,今天晚上又讓您破費了,本來應該是我們請的。”
成軼跟他握了握手,說道“陳主任就不要客氣了,先坐。”
坐下後,成軼把雙方的人介紹了一遍,然後看向朱京,說道
“朱導演,我心裡是藏不住事的人,晚餐開始之前,是不是要把我們的事先論一下?”
成軼這句話一說完,在場十多個人,二十幾隻眼睛,都若有若無看向了朱京。
朱京右手抖了一下,他不動聲色,用左手抓住右手,沉靜地道
“成總要怎麼論?”
“論一下對錯。”
“是我的錯,我認!”
話雖如此,成軼卻看他心不甘情不願,於是哂笑一聲,說道
“朱導演,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乾嘛?總得有個章程吧?”
“成總想怎麼辦,我照做。”
“痛快!”
成軼擊節讚歎,站了起來,緩緩說道
“我最近在看一部劇,我的團長我的團,其中有兩處喝酒的情節,引發了我的思考。
第一處,龍文章帶著炮灰團從南天門殺回來,他阻擋了日寇,守護了禪達,禪達百姓夾道歡迎,為英雄設下慶功宴。
其中,當地士紳向龍文章敬酒。
酒是烈酒,碗是人頭大的海碗。”
說道這裡,成軼指了指桌上的碗,說道“就是這麼大。”
他繼續
“龍文章看了看酒,心說自己肯定喝不下去啊。
他很聰明,於是便想了個辦法,敬了三碗酒。
第一,上敬戰死的英靈,把酒潑到地上一半。
第二,下敬塗炭的生靈,又潑到地上一半。
碗裡的酒隻剩下四分之一了,他看了看,還是喝不下去,於是他第三次敬酒,敬的是中間這人世間的良心,又潑到地上一些
最後,他喝的時候,就隻剩下一個碗底了。
士紳麵色雖不虞,卻主動帶頭鼓起了掌。”
“第二處,是迷龍,為了老婆孩子,強租人家豪宅,在人家家門口安營紮寨,死皮賴臉不走。”
說到這裡,成軼瞅了瞅朱京,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朱京眼觀鼻,鼻觀口。
“還是上麵那個士紳,這個豪宅是他的。士紳如出一轍,給迷龍一大海碗酒。
迷龍看著士紳那笑眯眯的樣子,回想起龍文章當初潑到地上的酒。
他也想效仿,卻不能,因為處境不一樣了。
此時,他是死氣白列,賴在人家門口的無賴,不是凱旋的士兵。
他很明白,這酒喝了,是好漢,這豪宅讓你白住,這酒不喝,是狗熊,該從哪來回哪去!
於是迷龍喝了,士紳道了一聲好漢。”
“朱導演,你能明白裡麵的意思嗎?”
成軼話裡明譏暗諷,朱京當然懂。
朱京第一次來的時候,是龍文章,成軼是士紳。
朱京沒有給成軼麵子,也可以不用給成軼麵子,因為專訪可拍可不拍,他說了算。
朱京第二次來科大,他就成了死皮賴臉,趕都趕不走的迷龍,因為他有求於成軼,要專訪。
朱京澀聲道“我懂。”
成軼逼視朱京,說道“所以,朱導演,你是攜功而回的龍文章啊,還是死皮賴臉的迷龍?這酒你是喝啊,還是不喝啊?”
看到桌子上擺放的盛湯用的大海碗,朱京明白它的用途。
也懂了成軼的意思,這是要自己以酒謝罪。
但是這麼一大海碗,喝下去,是要死人的。
他心裡有些打顫,右手抖得更加厲害,他沒想到成軼那麼狠。
他心裡在掙紮著。
成軼看到朱京額頭上已經見汗,他輕笑一聲,說道
“朱導演,我也不是什麼魔鬼。算了,這酒不喝也罷,和諧社會,勸人喝酒,出了事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說著,成軼從周恒峰那裡接過了一個書包,他把書包裡的東西全擺在了桌子上
板藍根,辣椒粉,老乾媽,然後成軼又喊了服務員,對服務員耳語幾句,不一會兒,服務員送來了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提前準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