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萊恩哈特宮的庭院中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蟲鳴。大門外停了不少馬車,穿戴體麵的夫人小姐,有的在私家車夫的攙扶下,提著長裙走下馬車;有的挽著伴侶的手有說有笑。
“殿下~”
一名穿著黑白小禮裙的俏麗少女雙手摟住男人的獨臂,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去。
“我們運氣真好,剛來就有宴會參加。”
“我們不是為了宴會才來的。”
男人腳步虛浮嘴唇蒼白,左手的袖管空空蕩蕩,一雙灰撲撲的眸子卻極為堅定。
“梅莉知道的啦。”少女聲音輕快。
距離火海生還已經過去了一周,弗雷德裡克的傷勢在神術治療和精心照護下總算是穩定了下來,雖然失去了一條手臂,但好在性命無憂。
原本這樣的重傷不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是不行的,可無奈大王子剛從昏迷中醒來,就聽到了來自白堊舊都的噩耗。
他不顧梅莉反對,硬是拖著疲軟的身軀隨軍趕到聖摩恩。
“伏爾泰叔叔的死不會這麼簡單,這原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我必須見一麵宰相。”
“彆擔憂了殿下,宰相之前不也說了您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和弗雷德裡克的陰鬱不同,梅莉的心情卻是非常好。她本就對權勢地位、家族榮耀之類的東西不感興趣,最大的願望莫過於和心愛的人雙宿雙飛。
而現在,雖然經曆了許多磨難,可大王子安然,父親安然,據說跑去康斯頓城的盧修斯哥哥也活著,對於拜蘭大小姐這樣的結局堪比童話一般完美。
不過最讓她開心還是王子現在的狀態。
弗雷德裡克歎了口氣,掙紮了幾下沒能把臂膀抽出來就放棄了。
過去他還能用另一隻手把女孩推開,以後看起來似乎是不行了。
“我知道……我隻是還不習慣。”
這個在泥潭裡窒息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有一天被拽了出來,藍天下的空氣清新得讓弗雷德裡克至今都覺得不真實。
“我們現在的身份說白了其實是那位宰相的階下囚,這種麻煩的事交給他去操心不就好了。再說了,還有什麼事是現在的您和他無法解決的?”
梅莉側著臉望向男人神采奕奕的眼眸,俏臉上宛如盛著一朵梨花。
相遇至今,她還從未見過這個男人如此意氣風發的模樣。
“真的要好好感謝他……”
梅莉的喃喃自語傳入大王子耳畔,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個把自己從火海救起來黑發青年。
“去把這個國家掀個底朝天……嗎。”
大王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二人沿著廊道停在一間待客室的門口。
“王子殿下,閣下在裡邊等您。”
把守的兩名黑甲士卒象征性地檢查了一下弗雷德裡克的隨身物品,便讓開道路。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咯~”
梅莉鬆開雙手,俏皮的吐著舌頭。
大王子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入。
“嗯?”
剛走進待客室,弗雷德裡克的喉頭就情不自禁的發出疑惑。
裡麵一共有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男的滿頭白發,坐在沙發上勾著腰背,正埋頭思慮著什麼看不清臉,隻是從外貌判斷像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
女的身材高挑,腿型修長,秀色可餐的五官上是清清冷冷的神情,目不轉睛的盯著老人看。
老貴族和他的女兒?富商和他的情人?
他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倆人大王子都不認識。
“抱歉,我好像走錯了。”
弗雷德裡克下意識就要回頭,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啊,是弗雷德~”
大王子驚訝的望去,隻見那個“老人”緩緩直起腰,白色劉海下抬起了一雙極為陌生的又極其熟悉的,黯淡到沒有半點高光的豎瞳。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