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勒·特勞恩是個什麼樣的人?
與其說他是人,不如說這就是個塞滿火藥一點炸的大爆桶。
他憎恨的與其說是貴族,倒不如說是摩恩這個分配不均的社會生態本身。
他最想的要的從來不是一紙錄取通知書,而是錄取通知書背後,那個能他跳出原生家庭印記的契機。
他會如此狂熱尊崇黑袍宰相,歸根結底是因為後者做到了他隻敢夢不敢做的事——以平民之身,抗衡強權。
可以說同為草根出身的齊格飛在他的心中早就神化成了某種象征。
這個象征無時無刻地向他昭示著,摩恩王國的上層建築未必雷打不動,自己也有機會!
楊靜悄然地望著亢奮地臉色潮紅的阿道勒,心底卻提不起什麼興趣。
這種類型的人,她見過太多了。
用一句話概括,這就是所謂的普通人。
討厭富人、憎恨精英,可實際上他們憎恨的是沒能成為前者的自己。
阿道勒特彆的地方在於,視野比普通人開闊一些的他,野心卻要比普通人膨脹數倍,但也僅此而已。
坦白說,楊靜不太懂為什麼齊格飛會對這個隨處可見的憤青那麼感興趣。
隻因為有點像嗎?
另一邊,阿道勒死死盯著腳下,心中百轉千回,指甲扣進了肉裡都渾然不覺,過度呼吸導致他有些頭暈目眩。
這是個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揚名立萬的機會,隻要抓住它,自己就能一夜翻身!
“宰相大人,我…我……”
楊靜收回視線,無聊地翻頁手冊。
野心再大,他也終究是個普通人,普通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阿道勒支吾著,猶豫著,最終給出了答案。
“我……也許隻能當個無名之輩。”
他們渴望機會,可當機會真的出現時,又不敢去抓住它。
“我必須對您說實話,家母病倒已久,家裡的生計全是我姐姐一個人在支撐,我不能為了滿足自己的願望就不管她們的安危。”
普通的借口,楊靜翻了個白眼。
阿道勒一躬到底“很抱歉,辜負您的期待!”
他久久保持著這個姿態,全然沒發現宰相的表情根本毫不意外。
齊格飛緩速敲著桌案,篤篤的聲音伴隨著他平和的話語回蕩開來。
“沒關係,百善孝為先,你做出了你認為正確的選擇。”
“真的很抱歉!”
齊格飛站起身,上前拍了拍阿道勒的肩膀。
“直起腰來吧,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阿道勒簡直要哭了,他誠懇道
“如果您不嫌棄在下愚昧,我願意成為您的仆人儘心竭力!”
齊格飛開懷大笑“你也看到我這破帳子了,哪需要什麼仆人照料?”
“不過相逢即是緣,我真的很欣賞你,阿道勒先生。”
“大人……”
“所以,請原諒我自作主張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齊格飛打了個響指。
“帶進來。”
幾個黑甲士卒隨即掀開簾帳,帶著一個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姑娘走了進來。
阿道勒回頭一看,刹那間血都涼了。
“辛西婭?姐姐!!”
楊靜麵色一變,駭然地朝齊格飛望去,卻見後者臉上的笑意分毫未減。
“姐姐,你怎麼弄成這樣了?”
阿道勒眼眶發紅,麵前的姐姐臉龐紅腫,衣衫被大麵積扯碎,暴露的皮膚上青一塊紫一塊,不斷嗚咽抽泣著。
這分明是被人侵害了!
“宰相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道勒不願往那個方向去想,可眼前的一幕結合剛才的對話,他難以遏製地冒出某些念頭。
“彆緊張阿道勒先生,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齊格飛不緊不慢衝著黑甲士卒道“你們兩個解釋一下。”
士兵恭敬應答“是這樣的閣下,我和亞修在北城區巡邏的時候恰好遇到一夥暴徒強闖民宅,企圖侵害這位女士,就將她救了下來。”
阿道勒連忙詢問“姐姐,是這樣嗎?”
辛西婭掩麵哭泣,說不出話隻是不停點頭。
“怎麼會……”阿道勒呼吸滯澀,癱軟在原地。
“閣下,我們把那幾個罪犯也抓住了,要帶進來嗎?”
齊格飛隨意點點頭。
隨即五個凶神惡煞的混混被拷著手鐐腳鐐帶了進來,為首是個圓寸頭,五個人都是頭破血流。
“鮑勃!居然是你!”
阿道勒一眼就認出了來人,脖子上瞬間青筋綻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