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夏日已然炎熱,樹影在胡同裡穿梭,順著光一路往裡探。
幼兒園裡的童聲傳出來,老路摳了摳耳朵,看了眼時間。
“這老師真能墨跡,到點了還不放學。”
他手上夾了根煙靠在牆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對麵的周燃和他一個姿勢,夏眠站在旁邊揪著葉子往幼兒園裡看,腳邊還蹲了莊仲。
幾個人站在幼兒園胡同裡,誰路過都要往裡看一眼。
剛還走過去仨小孩兒,和他幾個對視一眼就撒丫子跑開了,跟見了黑社會似的。
幼兒園裡有開門聲,周燃耳朵尖,提前聽見放學了,抬腿踢了踢腳邊的莊仲。
“你去接。”
莊仲站起來跺了跺發麻的腳:“你們不去啊?”
老路抬手夾著煙晃了晃:“剩最後兩口。”
“抽不死你。”莊仲嘀咕了一聲。
“我跟你一塊去吧。”夏眠跟在莊仲身邊。
今兒是水草幼兒園第一天上學,幾個人大下午吃完飯就趕過來蹲著等著接放學了。
周燃特意找了個離屁桃兒學前班近的地兒,倆小孩兒能搭個伴,方便不說,還能防止水草挨欺負。
等倆人出了胡同,老路叼著煙問周燃。
“水草頭一天上學,她媽不過來接?”
“想來著,水草不乾,她等晚上來店裡接。”周燃說。
她媽早上送水草去幼兒園的時候原本還好好的,到了門口往裡一看又不敢進去了,扒著門口往外張望著眨巴眼睛就要哭,沒辦法了,她媽和水草說放學讓周燃來接才肯進去。
“她媽現在對她不也挺好的嗎,就跟你親啊,”老路笑了一聲,“可能水草覺著你更像她親媽。”
周燃掐了煙頭,連腦袋都沒抬一下:“我像你媽。”
“你媽,”老路跟著把煙頭扔地上一踩,“真他媽沒有素質。”
周燃看了一眼他的動作:“誰他媽沒素質啊,幼兒園門口滅煙頭。”
老路愣了一下,低頭把煙頭拿手裡四處看了下,沒垃圾桶。
“那我橫不能給它吃了吧?”
最後老路揪了片葉子,把煙頭包裡麵捏緊了,順著胡同的牆頭就給扔出去了。
周燃都看愣了:“你扔哪去了?”
“不知道,”老路拍了拍手,“可能扔誰家院裡去了吧。”
周燃沉默了幾秒:“你真他媽缺德。”
“缺就缺吧,”老路說,“誰這輩子沒乾過兩件缺德事吧。”
幼兒園門口全是人,莊仲帶著夏眠一路擠到最前麵,他還特意站在石墩上不斷揮著手,一邊揮手一邊嘿。
夏眠覺著有點乍眼。
也不是有點,是特彆。
她都看見好幾個家長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倆了。
“你在乾嘛?”夏眠實在忍不住問了。
“招手啊,”莊仲說,“我怕水草出來看不見我。”
夏眠抿了抿唇:“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莊仲揮著手問。
“水草是耳朵不好使,不是眼睛不好使。”
“……哦。”莊仲默默站下來。
事實證明水草的眼睛不僅好使,還格外的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