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孩子到底還是留下來吃暮食了。
在蘅蕪居沒人拘著他們,又有這樣多好吃的吃食,崔令鳶才從廚房出來就忍不住眼神發光地盯著她,崔令鳶隻好叫丫鬟們帶話去。
徐氏不甚在意地表示知道了,樂得清靜,隨後便盤算著今晚總算有和夫君單獨相處的時間,可得好好打扮一番
薑氏第一反應則是不行,甚至責問女兒“不是叫你將阿況帶回來,怎麼隻見你回來?”
沈蕙本就在生自己的氣,麵對阿娘的責備,她升起一股煩躁“阿況與阿冶年紀相仿,阿冶吃得,阿況就吃不得?三嬸又不會害他們!”
話脫口而出,薑氏與她俱是一愣。
隨後薑氏怒道“你這孩子!平日阿娘是這樣教的你孝敬長輩?規矩都到狗肚子裡去了?”
嗬,又是這樣
平日總說她已經是大人了,該給下頭弟妹們做好如何表率,更不能叫那幾個庶弟妹們看了正院的笑話去但隻要一犯錯,或有什麼不同於她的想法,就要搬出孩子兩字出來壓她,又說是為她們好。
沈蕙沒了剛才那股邪火,淡淡道“娘成日攔著阿況不讓與二房三房親近,旁人會怎麼想?”
“阿娘總以阿況的身子為借口,可是阿娘,你也知道大夫是如何說的。阿況的身子真有那麼弱不禁風麼?阿娘當二嬸三嬸都是傻子麼?”
反正她再也不幫阿娘去彆處找阿況回來了,忒丟臉!
沈蕙說完就跑了出去,留下薑氏呆呆愣愣傻在原地,不知道平日孝順懂事的女兒是受了什麼刺激。
她皺著眉頭想了會,崔氏崔氏,又是崔氏果然如婆母說的一樣,這崔氏忒有迷惑人心的本事,連她最乖的阿蕙都變了!
原本薑氏聽說在林子裡是崔令鳶主動帶落單的阿蕙一隊的,還心存感激,這下隻剩憤怒與擔憂了。
“娘子,可要奴婢去將小郎君接回來?”素箋為其分憂。
薑氏捏著帕子半晌,歎道“今日便罷了。你去了,顯得我倒不如二房大氣!”
素箋點點頭,“那娘子可要擺膳。”
薑氏忍怒道“郎君呢?”
“郎君才下值回來,去了裘姨娘那兒。”
這一天天的!
薑氏徹底沒了胃口,賭氣不吃了,任素箋怎麼勸也不動。
——
沈晏總覺得,最近見到侄子侄女們的次數太多了些。
這便罷了,崔三娘年紀小,討孩子們喜歡,隻是他們往日在暮食之前總會乖乖隨各自的丫鬟回去,今日卻還留了下來,說要與他和崔三娘一道用膳。
原本二人的晚膳突然變成六人同席,沈晏愀然不樂。
他反思之後,將原因歸於自己喜靜,小孩太過吵鬨,故才不樂。
崔令鳶喜歡坐在高腳胡凳與高案上用膳,沈晏有些“客隨主便”的意思,習慣了一段時日,竟也覺得這樣坐著舒適不少。
眼下六個人坐在一張高案上用暮食,小孩們還是第一次坐這麼高的桌子吃飯,有些不習慣,崔三娘不時幫手邊的沈蘊、沈況夾菜、擦嘴,動作自然而熟練。
二房的孩子都活潑,沈菁沈況坐在他手邊,纏著他講宮中事,這副其樂融融的模樣,倒像是
他忙打住念頭。
對五六歲的小孩兒來說,與他們講“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是行不通的。
孩子們少見三叔,對他好奇得緊,有沈菁打頭陣,大家都忍不住薅起,不一會兒話題便天馬行空了起來,沈晏頗為苦惱。
崔令鳶對小孩兒包容,對大人卻沒什麼厚道可言,頗促狹地坐在一邊笑著看他應對。
“三叔三叔,聖人凶不凶啊?是聖人凶,還是我阿耶凶?”
沈晏道“聖人仁善和氣,還是你阿耶,”不對,這不成了說兄長壞話麼,沈晏及時改口,“你們阿耶對你們嚴厲,乃是為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