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矜持地等了幾天,也不見崔令鳶做出來什麼送他,不禁懷疑,便這樣中道崩殂了?
不免想到她的性子,似乎這才是常態,一時哂然。
似乎隻有在吃上,才能讓她保持數年如一日的熱情。
他猜的大差不差,崔令鳶卻是放棄了四不像香囊,開始打起絡子來。
昔年崔令鳶還是初中生的時候,女生之間曾經流行過一段時間打絡子,校門口賣,幾毛錢一條絲線,好些種顏色,一般挑三到五種就夠了,成品戴在手腕上、掛書包上,都好看。
主要是簡單。
絡子早打好了,五色絲線,最簡單的長命縷樣式,崔令鳶卻一直磨磨唧唧沒送出去。
這行為就好似後世小女生給男朋友套小皮筋似的,忒純情,不合適。
茴香自從那日就把過去不怎麼順眼的郎君給看順眼了。
起初她勸自家小娘子做香囊,不過是憋著一口氣,不願看小娘子輸給那阿梨罷了,後來想一想,何必跟人家比,就郎君一點不姑息對方那樣,阿梨就不可能成事。
再加上,咳,目睹了郎君與娘子之間的溫情,她已然從唯粉磕起了cp。
娘子說不合適,茴香不甚在意,有什麼不合適的!
故借故尋到了阿昌,在外討論一番,自然傳進了裡間坐著的沈晏耳中。
——
空氣中飄著濃濃的魚湯香味。
一入了冬,各種燉湯就成了蘅蕪居菜單上的爆款,其中魚湯無異又是其中的常青樹。
羊肉性燥、豕骨費時,魚湯無疑是最簡單不費力的滋補上品。
今日煲的是魚頭豆腐湯,魚頭煲湯底,魚肉汆成丸子,與豆腐粉絲同煮。
崔令鳶乾脆抬出來小釜做涮鍋,先喝湯,喝得差不多了,再加高湯,下各種涮菜。
鮮魚丸,不比後世超市裡買的冷凍澱粉製品,又嫩又滑,若不是與豆腐一個切方塊、一個擠成丸狀,幾乎分不清。
魚頭先煎後燉,膠質都燉化了,湯呈奶白色,豆腐跟魚丸也是白玉般的顏色,和魚頭上的嫩肉一道顫巍巍地隨湯咕嘟著。
湯味已經夠鮮了,上桌之前,隻需要撒些鹽和胡椒粉即可。
崔令鳶招呼沈晏先喝一碗魚湯,熱乎乎的魚湯下肚,濃稠鮮美。
魚丸到底比豆腐多了一絲彈勁,咬下去的時候,頂著上顎,濺出鮮燙的汁水。
魚頭微黃,湯色如乳——其實尋常人家,吃完魚身上肉,魚頭一般都丟掉,哪裡還會想著用它來做菜呢?高門裡更是誇張,隻吃魚眼睛的有,隻吃魚腹嫩肉的也有,怪癖層出不窮!
沈晏身上卻沒有那些公子哥的奢靡風氣,平常雖也錦衣玉食,卻來者不拒,豬蹄吃得,魚頭也吃得。
見他吃得香,崔令鳶很能理解家長為什麼都喜歡不挑食的孩子了。
除了魚丸子,還有一盤薄薄的魚片,起初沈晏以為是魚生,夾起就往碗裡放,崔令鳶趕緊製止了“這是用來涮鍋子的。”
她示意夾起一片,放進了湯裡。
生魚片跟尋常吃的魚生還是不一樣。
時人吃金玉膾,多半用的鱸魚。
崔令鳶也做過一次,魚肉片得薄而勻,用酒醋浸洗,再用乾淨紗布包起來瀝乾水,整齊碼放在碎冰上。魚肉色白,這是玉膾。
齏料則不儘相同,但必用黃色,崔令鳶以蒜、薑、鹽、白梅、桔皮、熟栗子肉和粳米飯等按比例配好,切成細細絲兒,再與香油、橙齏、鹽糖調汁,此為金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