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貝爾是否在通過初級教練機考試之後便能高枕無憂仍有待觀察,但遠在巴黎的德內爾確實有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在薇爾莉特擔憂的注視下,德內爾沒能通過醫生的檢查。
“您覺得是水的液體,其實是白醋。”禿頂的醫生翹起蘭花指扶了一下眼鏡,隨後慢吞吞地接著說,“其他的糖水、鹽水您也都沒分辨出來,連種類都分辨不出,更彆提濃度了,您是什麼時候發現的這個問題?”
“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發現為什麼現在才來?”
“我覺得可能是磺胺的副作用。”德內爾敷衍地垂下眼,隨後後背上挨了薇爾莉特一肘,在外人看來倒像是孝順的女兒在責備癡呆且頑固的父親。
醫生極其無語地歎了口氣“先生啊,烤芝士和可麗餅都味同嚼蠟了,生活還有什麼意思呢?”
可是我的生活本來就沒什麼意思,德內爾看了醫生一眼,那滿目的愴然令後者一時失語。
“對不起,富博先生,我的同事……”
“曾經經曆過戰爭,我知道。”醫生的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悲憫,薇爾莉特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於是醫生便繼續提問道,“那個時候發過燒嗎?”
“發過高燒。”薇爾莉特將機械臂按在德內爾的肩上,“而且舌頭和口腔都受過傷。”
“那就不奇怪了。”醫生拿過一遝便簽,寫下幾行字之後撕下交給了薇爾莉特,隨後看向了德內爾,“既然我們都曾是軍人,那麼讓我直白一些你的病情很複雜,口腔的神經末梢和大腦裡管控味覺的部分可能都出了問題,想要恢複不那麼容易,這些藥物能不能起作用,得看上帝的意願。”
德內爾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施以巨力,他知道那是薇爾莉特情緒緊張的標誌性動作。她失去了雙手,自然不會有“下意識的抓握”,隻能產生這種“下意識的按壓”。
“我明白了,既然這樣,就將一切托付給上帝吧。”德內爾平靜地回應道,隨後準備起身離開。
然而薇爾莉特依然不準備就這麼放棄“就沒有什麼其他的方法了嗎,富博先生?”
“從現代醫學的角度來說,可能沒什麼好辦法了,如果聽到有什麼人推銷所謂偏方秘方的話,千萬小心騙子。”
兩人就這樣離開了醫院,走在路上的時候,德內爾非常平靜,倒是薇爾莉特顯得非常沮喪“我本以為讓你去西班牙會好一些,你回來之後開始認真吃飯,有意識地多睡覺,我還很開心,然而現在看來你根本沒有絲毫長進!”
“我的確有在努力地恢複健康,薇爾莉特。”
“阿讓!”薇爾莉特再也忍受不了德內爾這樣淡漠的表情,“你在騙誰呢!”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德內爾回過頭,看到兩行眼淚劃過薇爾莉特白皙的臉龐,他感到自己的喉嚨幾乎哽住。德內爾看著距自己一步之遙的薇爾莉特,伸出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秒,隨後從口袋裡取出自己的手帕遞到她麵前“我……很抱歉。”
薇爾莉特的眼中閃爍著淚光,難掩失望之色,隨後什麼也沒說,也沒接過麵前的手帕,隻是邁開步子自德內爾的身旁擦過。
“我沒有騙你。”德內爾的目光低垂,收回手帕,跟上這位氣鼓鼓的麗人一路返回宿舍。
回到郵局的時候,薇爾莉特早已把眼淚擦乾,自顧自地走上樓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去了。目睹了這一切的大姐頭嘉德麗雅沒好氣地攔住走在後麵的德內爾“你這個混球又惹薇爾莉特生氣了?”
“是我的錯,嘉德麗雅。”
“這才是你最氣人的一點——彆人拿你當肺腑之交,可是你的心事卻一丁點都不肯透露。”
“我知道。”德內爾依舊是那副死人般的表情,“都是我的錯。”
見嘉德麗雅被自己噎得無話可說,他歉意地想說什麼,但又感到麵前的同事似乎並不希望聽到自己的道歉,便隻好點點頭,到郵政區分揀郵件去了。
距離中午還有兩個小時,德內爾決定將積壓在貨架上準備下午投遞的郵件提前派送出去。
將準備投遞的郵件遞送好後,他走上樓,按照郵遞員的慣例,詢問那些手記人偶們有無希望捎帶的食物或者其他的什麼小東西。女士們紛紛將自己期待的午餐報給德內爾,薇爾莉特也不例外。事實上,她對德內爾的體貼親和一如既往,誰也看不出來剛剛兩人才發生過一些不愉快。
德內爾將女士們的要求記在便簽上,再折疊起來放入胸兜,隨後禮貌地立正離開除了沒敬禮以外,簡直和接到上級命令的傳令兵一模一樣。
新入職的人偶驚得目瞪口呆,老員工自然也樂於將“熱心冷麵的德內爾”種種奇怪的表現告訴新人,提起德內爾的種種軍旅作風,話題也順理成章地歪到了“兵器人”薇爾莉特的身上。
加納利夫人在敘述完德內爾的“軍人風貌”之後,便向一臉震撼的新人馬蒂爾德打趣起薇爾莉特來“我們的薇爾莉特夫人不也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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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倒不奇怪,薇爾莉特前輩的過往在手記人偶界已經稱得上是傳奇了,但自從我入職以來,前輩並沒有展現出軍人氣質,她明顯隻是一位正常的美人啊。”
“快來快來!薇爾莉特!”生性活潑的加納利對微笑著的薇爾莉特說道,“給新人表演一下那個!你當初是怎麼稱呼電梯的?”
薇爾莉特疲憊一笑,這個家夥又來了。她擺出一副過去自己常有的“天然呆”“冷漠臉”,用儘量機械的語氣說道“自動升降用途新式兵器。”
薇爾莉特的神色讓馬蒂爾德驚訝過後嫣然失笑,但加納利卻止不住地搖頭“不行,薇爾莉特,沒以前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