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尼克中校調試電台呼叫了一會英國轟炸機編隊,但沒有收到任何回應,他也就放棄白費功夫了。不過轟炸機編隊之間似乎是有溝通的,因為英國轟炸機編隊盤旋了一會,又有大概三十架法國轟炸機準確地加入了編隊。
幸而新加入的法國轟炸機編隊很容易就和護航戰鬥機編隊聯係上了,經過一番調試,這個龐大的機群總算實現了電台互通。
儘管麵臨激戰,但飛機裡多的電台和隨之而來的諸多操作,倒讓羅貝爾覺得新奇。他利用了這種新鮮感和目睹大機群產生的震撼感,輕輕鬆鬆就克服了昨天被追殺的心理陰影。
雖然克服這樣的心理陰影算不上什麼大的成就(隻能算是在心態上適應了生死一線間的戰爭),但這好歹是一個開始。
大機群浩浩蕩蕩,聲勢威武地向色當方向開進。身處這樣龐大的機群當中,羅貝爾自感與有榮焉。為了防止自己的呼吸聲擾亂通信,他乾脆關掉送話器,把自己的機載電台變成了收音機,時不時偷偷切換頻率去聽英國人的對話。
他的英語還算湊合,口語固然稀爛(他真的羨慕薇爾莉特的“王家口音”以及老爹的“威爾士土腔”),但聽懂問題不大,因此他從電台中英國人的對話中得知,他們要護航的機群正是英國遠征軍的全部轟炸機,以及法軍北部空軍司令維日裡將軍所能抽調的所有轟炸機。
確實是符合克勞塞維茨思想的全力一擊!隻是同樣深諳克勞塞維茨思想的德國人會如何應對?
答案在十五分鐘後揭曉,無須多米尼克中校提醒,在戰鬥機四周炸開的黑雲便告知飛行員他們已經進入了德國人防空炮的射程中。
羅貝爾平時見高射炮兵對空射擊隻覺得壯觀,然而自己置身彈片與氣浪中時才意識到高射炮的恐怖。
震耳欲聾的巨響中夾雜著彈片四散的嗖嗖聲,伴之以蒙皮上不時傳來的類似於大雨滴砸在雨傘上的悶響,偶爾還有細小彈片劃過玻璃的尖利響聲……各種恐怖的聲音接踵而至,他戰機已經化作巨浪中的獨木舟。
從戰術的角度來看,羅貝爾所處的編隊高度4000米,任務是攔截可能位於高處準備俯衝攻擊轟炸機機群的德軍戰鬥機。德國佬的37毫米防空炮和其他更小口徑的對空武器對這樣的高度望而莫及,能威脅到他們的就隻剩下了德國的88毫米高射炮。
這些高射炮是極其凶惡的敵人,尤其是對笨重的轟炸機而言。因此以冷酷的戰爭思維考慮,為保證炸掉浮橋,高空戰鬥機編隊遭到88炮的襲擊倒是一件“好事”。
羅貝爾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操控上下顛簸的戰機儘可能躲避高射炮彈炸出的煙塵,不料“嘭”地一聲,一發炮彈就在他右邊十幾米的地方炸開。氣浪將他的飛機向左猛推,等他用儘全力重新掌控住航向後,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怎麼需要左打操縱杆了。
他透過座艙蓋向右一看,好麼,右機翼翼尖給炸飛了,整個右翼也變得千瘡百孔,右側的機身他看不到,但想必窟窿眼也少不了。
感謝狗日的德國佬幫自己完成飛機配平。
“怎麼樣?侍從,還好嗎?!”
電台中傳來馬爾芒德急切的詢問,羅貝爾立刻打開送話開關,回答道“還好還好,右翼缺了一塊,轉彎性能下降了,但平飛還比較穩當。”
“我看你的後機身都成架子了!”
聽到這話,羅貝爾稍微擺了擺機身“轉彎和升降有些遲鈍,幸好尾翼還是正常的。”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猛烈的爆炸,這次被炸的倒不是自己。電台裡持續傳出了驚叫和怒罵聲“德摩恩被擊中,重複,德摩恩被擊中……發動機著火,機艙……咳咳……”
完整的法語逐漸消失,剩下的與其說是單詞還不如說是慘嚎。
羅貝爾向左看去,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團向地麵瘋狂墜落的火球。電台的存在使飛行員能與戰友交流,使作戰更為有效,但也將被擊落者的絕望和無奈原原本本地展示給其他人,羅貝爾就這樣聽到德摩恩瞬間被烈火吞噬……
與這種從地獄大門傳來的慘嚎相比,高射炮彈的爆炸聲根本算不上什麼,更何況德國佬的88炮群也很快轉換了目標——輪到英國佬慘叫了。
先前大機群飛行有多壯觀,現在它們挨打就有多壯觀。整個天空都被飛濺的彈片,紛紛揚揚的零件和燃燒著的轟炸機所充滿。羅貝爾看到排頭的幾架英國“布倫海姆”幾乎瞬間就被各種口徑的防空炮撕成碎塊,根本沒有投彈的機會。
“德國佬防空炮太密,至少有三個高炮團!”
“這樣下去不行,全死光也沒機會投彈!”
“黑煙太密集了!投彈瞄準鏡裡什麼都看不到!”
除了各式各樣的抱怨以外,英國人和法國人的慘嚎也一刻不停。為了這個關鍵的浮橋,德國人在一個小小的範圍內集中了上百門各式防空炮。火力密度如此之大,以至於德國炮手們都不需要刻意瞄準,隻要向固定的方向和高度開火,就足以形成密不透風的防空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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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拿出魄力來!”
轟炸機編隊的如此慘況令多米尼克瞠目結舌,他曾經聽說過法軍在上次大戰之初的邊境會戰損失是如何慘烈,但他沒想到這樣的慘狀居然在他麵前以極其相似的方式重現了——當年是步兵衝機槍,現在是轟炸機衝防空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