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小心翼翼地護住放置在座位上的新生兒,臉上的興奮和幸福早已消失殆儘,不僅是因為分娩後的劇痛,還有窗外一眼望不到頭的難民。
“薇爾莉特。”泰勒低聲說道。
“嗯?”
“我住院的幾天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薇爾莉特下意識地看了正駕駛汽車的貝內迪克特一眼,後者神色沉鬱,隻管開車,於是她輕歎一聲,終究還是選擇實話實說“前線打了敗仗。”
“僅僅是敗仗嗎?”
“很大的敗仗,報紙上說,我們的軍隊已經放棄了整個比利時,連巴黎都不安全了。”
“那羅貝爾和爸爸……”
“目前為止沒有消息。”薇爾莉特轉身看向泰勒,“我們每天都買好多份報紙,從一大片人名裡挨個找,上麵都沒有他們的名字。”
泰勒不說話了,開始低下頭用手指輕戳小克呂爾的小臉。薇爾莉特看了一會正酣睡的嬰兒,隨即坐正身體,以悲憫的神情望著窗外流浪的人群。
“你們如果餓了,一定提前跟我說,我們找個地方藏起來再吃飯。”貝內迪克特突然開口。
“不至於吧,師父……”
“我也希望不至於。”
“不要害怕,泰勒。”見後座的泰勒麵帶有色,薇爾莉特再次回身勸解,“我帶了手槍,彈藥也很充足。”
“……”
“被薇爾莉特照顧肯定和被你姐姐照顧不一樣。”貝內迪克特看了身旁的薇爾莉特一眼,吐槽道,“薇爾莉特不像你姐姐那麼能言善辯,但打架絕對沒得說。”
“沒錯,隻要薇爾莉特在我們身邊,就隻有我們搶彆人的份!”
“你們兩個真是夠了!”
三人的笑聲吵醒了睡眠中的嬰兒,小家夥立刻氣憤地大哭起來,惹得三人再次發笑。泰勒抱起孩子,開始生疏地哺乳,小家夥的才停止哭嚎。
不過過不多久,小家夥又開始哭鬨起來。
“糟了。”泰勒的臉色一下子垮下去,“我居然沒有多少奶!”
“不要擔心,牛奶我們還是帶了的,泰勒,霍金斯把什麼都考慮到了。”貝內迪克特出言安慰道,“不過我們得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
說著,貝內迪克特便駕車拐入了一條小道。小道隻是一個普通的鄉間小路,顛的泰勒傷口生疼,不過車很快停在了幾棵茂密的大樹之間。貝爾蒂內特立刻下車,從後備箱拿出一大桶牛奶,順便拿了一個奶瓶遞給剛下車的薇爾莉特“拿好,我來倒。”
“這得有五六升吧?”薇爾莉特
“哪有,三升最多了,都五月了,帶太多根本放不住。”貝內迪克特掏出鑰匙撬開奶桶的蓋子,將奶瓶裝得滿滿當當。
他接著從薇爾莉特手中接過奶瓶和奶嘴擰好(這個動作對於沒有手的薇爾莉特來說實在有些費勁——雖然不是做不到),隨即打開了泰勒身旁的車門“喏。”
“謝謝師父!師父真是太厲害了!”
“要感謝就感謝霍金斯吧,不愧是一營的軍事主官,後勤保障滿分。”
下午時分,三人終於抵達了科雷茲省的首府蒂勒。不同於法國北部,南方的各省份雖然一樣彌漫著戰時的緊張氣息,但終究沒有像巴黎那般惶惶不可終日。汽車七拐八拐,終於到了蒂勒西郊尼維勒伯爵的宅邸,而伊麗莎白·尼維勒夫人已經在門廳等候多時了。
出乎意料的是,伊麗莎白夫人並沒有按照霍金斯的囑咐,為泰勒找一個僻靜潔淨的旅社,而是直接讓貝內迪克特將汽車停到庭院中。
等貝內迪克特停好車,伊麗莎白立刻解釋道“我們為泰勒整理出一個乾淨的屋子,她就直接住在我家吧!這個時候哪有地方比家裡更好?”
“這……不太好吧?”薇爾莉特同尼維勒伯爵接觸過,當然知道這位保守主義者對妻子接觸些“不三不四”的人比較反感,隻是出於尊重通常不說出來罷了,“伯爵先生恐怕會感到為難吧?”
“不要擔心,薇爾莉特。”伊麗莎白笑得非常開心,“是雨果說服了他的爸爸。”
“哦?”
“雨果剛剛完成學業,成了一個海軍候補軍官,現在在熱風號驅逐艦上做槍炮長。他對他爸爸說,既然泰勒的丈夫也在服役,那麼他們也稱得上是戰友,家裡應當照顧戰友的家眷,他爸爸就答應下來了。”
提起自己的長子,伊麗莎白就難掩笑容,情不自禁地道出了雨果·尼維勒的近況。不過她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看我這個不長記性的老婆子,泰勒還在車裡呢!”
“姐姐!”
“你先彆動,泰勒!我來扶你!”
伊麗莎白將泰勒從狹窄的汽車後座上攙扶出來,貝內迪克特則抱出嗷嗷大哭的小克呂爾。嬰兒的哭聲讓寧靜的伯爵宅邸平添了幾分生機。於是伊麗莎白夫人先將泰勒交給薇爾莉特,自己快步走到貝爾迪克特的身邊,樂嗬嗬地接過孩子“小家夥長得真可愛。”
“彆安慰我了,姐姐。”步伐僵硬的泰勒笑著吐槽,“跟個沒毛的耗子一樣,太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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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你就沒養過孩子!”伊麗莎白抱著嬰兒在前麵引路,一邊嗔怪著剛做母親的妹妹,“等過兩天小克呂爾皮膚不這麼紅了,那牛奶一樣白的膚色和絲綢一樣的觸感,保管你愛不釋手,怎麼也親不夠!”
伊麗莎白為泰勒騰出了一個相當乾淨的客房,還帶著獨立的浴室,這間屋子用來安頓一國元首都不至於顯得過於寒酸。對於泰勒這樣的女郵遞員來說,她一進房間簡直不知道該如何下腳。
“這也太誇張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