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蔽!保護好武器!”
下達了最後一條命令後,德內爾便同其他的士兵一樣披上大衣。這些大衣早就被他們踩到泥裡攪了攪,往頭上一罩便與環境渾然一體,不到近前完全無法發覺。
借助這一偽裝,他們就能等敵坦克到麵前的時候擲出手榴彈,吸引敵坦克轉向,而後跑路。
他們或許還能在農田裡做一些不得了的事情,比如放過敵軍的先頭偵查排,直接拔了他們的迫擊炮,然後再溜之大吉。畢竟相對於隻能直射的坦克炮而言,迫擊炮反而是反坦克炮更大的威脅,更何況眼前的坦克分明隻是德軍的二號“小玩意”——法國的25哈奇開斯反坦克炮有時候都能一炮一個,英國的40反坦克炮就更彆提了。
隻是德國佬來的實在太多了……
但凡英軍的反坦克炮能多一些,德國人因地形原因排出的這一字長蛇陣就完全是送的,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莽到這種程度,是被前些日子的高歌猛進衝昏了頭腦嗎?德內爾偷偷舉起望遠鏡,觀察了一下這夥德國人的徽標。好麼!正是在荷蘭被他一頓暴打的第九裝甲師!
看來“莽”應該算是這個師的“光榮傳統”。
二十多輛坦克轟隆隆地逼近他們的埋伏點,中間夾著幾輛裝甲偵察車,後麵還跟著數量兩倍於此的卡車,估計有一個營的步兵。車隊浩浩蕩蕩拉了近一公裡,偵察兵都不派,上來就是主力!
德內爾一下子就處於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他怎能猜得出德國佬驕狂如斯,連最基本的偵查工作都不做?!
新兵蛋子,不講武德!
當然,也有可能是另有原因。
1918年的時候,德內爾的營裡有個入伍的拳擊手,他曾經跟自己閒聊過關於“戰鬥技巧”的事情。這作戰戰術嘛,跟拳擊技巧有些相似,都需要磨煉。跟高手打越打越強,跟菜雞練越練越菜。拳擊手每次帶完徒弟,都得給技術不相上下,甚至比他更強的拳手切磋一番,回憶回憶戰術。否則那些珍貴技巧和經驗跟新手對打都用不上,一個星期過去就全忘了。
作戰戰術也是如此,當時的他已經跟各種德國突擊隊鏖戰了數月,什麼場麵沒見過?再去揍對麵那群連士官都配不齊的德國新軍隊,就像老爹揍熊孩子一樣輕鬆。
估計對麵的德國佬也是這樣,在荷蘭揍荷蘭人,一波莽上去就贏了,還搞什麼嚴謹的偵查和戰術?至於在布雷達以南的那次翻車,一個混成營打一個師(他們可不會說自己實際上是被一個步兵營打廢了),要還能打贏,除非士兵個個都是雅利安超人。
一路高歌猛進早已讓這些精悍的德國佬驕狂無比。
那就讓他們再交一波學費吧!
隻可惜德內爾的布置就是針對一個偵察排,至多不過一個偵察連的。這已經不是一桌菜來了兩桌人的問題,這分明是一桌菜來了兩欄豬!
如果不是昨天的大水將麥子泡得倒伏,德內爾確實想直接安排一個營,跟德國人在麥子地裡白刃相交,省得被德國人的炮兵打爆。
畢竟德國人現在炮兵部隊編製齊整,而盟軍卻不然。昨日德內爾與英國的勞倫斯中校討論戰術的時候,自然免不了將自己擁有的家底都攤到桌麵上說開。法國這邊是彆指望什麼有效的火炮支援了,淒慘無比的第35師炮兵團如今隻剩了一門炮和9發炮彈。英軍那邊紙麵上更是啥炮兵也沒有,隻不過“理論上”能獲得英國艦隊的炮火支援。
得了吧!英國艦隊的輕型艦船現在都在忙著運送士兵呢,哪還有閒情逸致清空甲板開炮?至於讓大船來?這麼遠的距離,胡德號要是開一炮,還指不定炸到誰頭上!
左思右想,打近戰總歸是個好辦法。於是德內爾和英國人商定了,英軍部隊在奧米耶附近部署反坦克陣地,步兵警戒四周。法軍第48團1營和第95團3營前出兩百米構建阻擊陣地,第95團2營以此為基礎再前進50100米,不必構築牢固陣線,隻需要拖延德軍,拉扯其陣型就好。
說白了,英國人充當炮兵,法國第48團1營和第95團3營是線列兵,而第95團2營(實際兵力隻剩兩排71人,再加警衛班9人,連德內爾自己共81人)則是挑出來由他親自帶領的散兵。
2營在前些日子裡損失最大,因此德內爾並不打算讓他們承擔什麼重任,隻是按昨天與勞倫斯的計劃,讓他們朝德軍行軍隊列開兩槍,扔幾枚反坦克手榴彈,裝作盟軍的散兵遊勇,吸引德軍坦克轉向南方,使其將側麵暴露在英軍的兩磅炮之前。
問題是現在德國佬上來就是一個營。
“部隊撤退。”
以卵擊石的事情,德內爾是不打算乾的。至於跟英國人約定好的引誘德軍坦克轉向,隨後再射擊的事,他自己做就好了。
“給我一枚反坦克手榴彈。”
此言一出,他身後那些本準備低姿撤離的士兵們都定在原地,像一群狐獴一樣扭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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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得給英國佬發個信號吧!”德內爾從身旁的菲德爾的挎兜裡取出一枚沉甸甸的反坦克手榴彈,接著對士兵們說道,“走吧!警衛班也走!我隨後就到!”
彆看德國人多得很,但他們遇到襲擊也不敢貿然進入田野。德內爾確信,隻要他扔出手榴彈,隨後順著排水溝遠離道路,獨身脫險並不是什麼難事。人多反倒容易被德國人掃倒兩個。
“我也是變菜了,總想著搞些花裡胡哨的操作,遇到這夥德國人,自該我倒黴冒回險。”德內爾苦笑了一下,就要行動起來,誰知他竟然突然被人從身後撞倒。
德內爾對這樣的襲擊毫無心理預期,自然而然地被撲到了泥裡。他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便感覺到自己手中的反坦克手榴彈被彆人奪走了。德內爾急忙抬起頭,隻看見他的警衛員二等兵菲德爾舉著手榴彈竄了出去!
回來!德內爾剛想開口大喊,卻立刻閉了嘴,現在開口正相當於給德國人報警!
希望這孩子能全身而退!
然而事與願違,菲德爾二等兵不僅沒有隱蔽好自己,甚至在衝出樹籬的前一刻,還高喊了一句“法蘭西萬歲!”
他理所當然地被德國人擊中,仰麵朝天翻到在路基上,隨後滑進了路旁的排水溝中。
菲德爾投出的手榴彈掉在了路麵上,隻炸斷了坦克的履帶,駕駛員刹車未及,一時間坦克的整個側麵都漏給了公路那頭的英國人……
…………
5月31日中午,英國首相丘吉爾再次飛抵巴黎,前往波旁宮與法國總理雷諾和總司令魏剛會晤。在這位英國首相的眼中,巴黎的情況無疑比數日前他的抵達更糟糕了。市民惶恐憂慮的神態簡直與雷諾總理在電文中的語氣如出一轍,此情此景讓丘吉爾更為焦躁。
首相的車架在英國大使館門前停車片刻,駐法聯絡武官斯皮爾斯少將立刻拉門進入“溫斯頓爵士。(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