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德內爾小心翼翼地離開沙丘的鋒線,和身旁的偵查排長米勒軍士長一同回到吉普車旁。他的兩個警衛員和偵查排的六個士兵都在附近警戒,司機坐在駕駛位上,車不熄火,隨時準備撤退,即使是電台兵都將自己的恩菲爾德上了膛。
德內爾一回來,就讓電台兵呼叫團部。雖然太陽還沒有升起,但天已拂曉,因而電台兵如何操作設備,德內爾看的一清二楚。曾長期任下級軍官的他,常常會跟士兵多學一些技能,以免專業人士陣亡或重傷之後,自己不會用先進的設備。
雖然他現在很難算得上是下級軍官了,但這個習慣還是改不了。
“向團部報告,敵人數量超過預期,多了至少十一輛卡車,他們一定得到了增援,而且人數在一個連左右。如此一來,敵人兵力就達到了四個連。”
電台兵麵無表情地將德內爾的話加密,隨後再譯成摩爾斯電碼。隻是德內爾留意到,這個年輕人的頸後已有汗珠滲出——現在氣溫才十幾度,哪有那麼熱。
“緊張啊?”
電台兵下意識地就要把“緊張啊”寫進電文裡,寫了兩個數字才反應過來,德內爾上校這是在問自己的想法。這個時候,說自己不緊張還有什麼意義呢?於是他隻能尷尬地笑笑“有點。”
這個電台兵憂慮歸憂慮,但發報的動作卻一點不慢,沒出一點差錯,的確是個合格的老兵。因此德內爾也無須開解,隻是一拍他的肩膀,就算是勉勵了。
發出電報之後,德內爾便讓軍士長帶領偵察部隊繼續偵查,自己則乘車返回了摩步團的出發陣地,找到了在那裡坐立不安的勒克萊爾。
“你們那裡看不到綠洲裡麵的情況,但是偵查2班看到了。”等德內爾一來來,勒克萊爾立刻向他通報了最新的軍情,“有一夥軍裝和駐防部隊不同的意大利人出現在了營地裡,人數隻有兩個班,但帳篷卻多了一大片。應該是大多數人都去睡覺了,2班才無法確認人數!”
“是鹽湖的意大利人連夜轉移到了庫夫拉,理由尚不清楚,不過我看他們的防禦並不鬆懈,或許是因為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的緣故。”
“那麼還打不打?”勒克萊爾確實略微有些著急,這夥突然出現的意大利精銳一下子讓雙方實力對比產生了不利於法軍的變化。
多出來的這夥意大利傘兵不僅僅是為摩步團增加了一支勁敵,還鼓舞了意大利人的士氣。意大利人的駐防部隊雖然戰力拉胯,但總歸是正規部隊,最起碼的訓練還是有的,一旦被有利於彼方的兵力對比振奮起士氣來,也會成為法軍不小的麻煩。
以寡擊眾,還是攻堅戰——意大利人那裡有一個不大的堡壘,雖然不能進駐全部軍隊,但駐紮一個連充當戰術支點還是不難的——這場仗不好打啊……
可所有人都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地退回乍得“籌備了那麼久,戴高樂將軍也對這場戰鬥寄予厚望,難道我們隻能無功而返?再叫世人嘲諷自由法國的領袖是個眼高手低、隻會誇誇其談的麥克風將軍嗎?!”
也有軍官說“風險實在太大了……”
“打仗哪能沒有風險!”迪奧上尉堅決要求開戰,“為了這次襲擊,我們訓練了多久?謀劃了多久?哪怕打不贏呢,至少也得放兩槍吧?”
聽到這話,勒克萊爾就有些不高興了“如果就抱著放兩槍的態度和意大利人作戰,那還不如立刻撤退,省的猶豫不決,招致更大的損失!”
“抱歉,上校。”迪奧訥訥地低下頭。
待迪奧收聲之後,勒克萊爾才回頭對德內爾說“其實我也是主張打的,不知道戴澤南少校有何看法?”
勒克萊爾的潛台詞就是,作為這裡資曆最深、經驗最豐富的步兵軍官,德內爾能不能應付當前的情況?
“以三個輕裝連進攻三個輕裝連和一個加強連,我也沒有把握能必勝,更不能保證傷亡很小。”
聽到德內爾的話,主戰的軍官都感到有些失望。摩步團作為自由法國摩托化甚至機械化部隊的種子,確實不能承受得了太大損失。如果把第一摩步團的軍官和士官都葬送在沙漠裡,幾個月的沙漠遠程作戰經驗不說是化為烏有,也會損失大半。
縱然不甘心,但德內爾已經是他們這裡,乃至全世界最出色的步兵營級指揮官了,他都覺得勝算不大,那隻能說明形勢是真的不好。
不過接下來德內爾話鋒一轉,卻說出了令在場所有人都倍感驚訝的話語“但是防禦或許沒問題。”
不是……就算用三個輕裝連防禦住意大利四個連的攻勢,有什麼意義嗎?現在進攻的是法國人啊。
“戰略上是我們進攻,但戰術上,我想我們可以采取防禦的態勢。”
德內爾的話讓大部分軍官摸不著頭腦,但勒克萊爾卻仿佛受到了啟發“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