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爾莉特默然無語,隻是張開她鋼鐵的雙臂,將失魂落魄的馬蒂爾德擁入懷中,然後如同姐姐一樣安慰這位漂泊在巴黎的女孩。
馬蒂爾德依舊垂淚不已,沒有留意到薇爾莉特的不尋常,倒是貝內迪克特捕捉到了後者瞳孔中映出的滔天怒意。
兩人實在沒法扔著如此狀態的馬蒂爾德不管,但貝內迪克特也不敢讓薇爾莉特和馬蒂爾德單獨相處。瞧瞧薇爾莉特那殺氣騰騰的眼神吧,再被精神受到打擊的馬蒂爾德激怒,萬一赤手空拳要去和德國人搏命怎麼辦?!
即使今天的她仍能乾掉十個德國兵,那些德國人也會毫不猶豫地令一百個法國人陪葬的!
所以貝內迪克特隻能試著敲響馬蒂爾德鄰居家的門,看看能否拜托鄰裡暫且照顧她一下。自己則把薇爾莉特拉走冷靜冷靜。
好在馬蒂爾德在鄰裡間人緣不錯,隔壁的大嬸又是個熱心腸,聽說“人偶小姐”遭遇了這樣可怕的事情,她便立刻來到馬蒂爾德的房間裡照顧她。貝內迪克特見兩人並非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便以“還有工作”為借口,強行拉走了薇爾莉特。
“你繼續送信,我馬上回郵局給馬蒂爾德請假。”
ch郵局被征用以來,德軍為方便控製自不同郵局抽調來的郵遞員,一直對郵局采取軍事化管理,“請假”這種在往日隻需要事後說一句的事,如今卻必須被郵遞員們重視,否則德國人和維希的警察一定會讓他們吃些苦頭。
畢竟在他們眼中,能在巴黎城內到處跑的郵差,本身就是最容易串聯反對者的潛在力量。
更何況根據《海牙公約》,郵局本就是半軍事化的組織——隻要帶好明顯的標誌,郵遞員就可以拿起武器參戰,被俘也要享受士兵待遇,這與遊擊隊完全不同。
所以為了避免馬蒂爾德惹上麻煩,請假這事還是重視起來比較好……
也正是為此,貝內迪克特才能將薇爾莉特給拽出來,否則這位女士動起粗來,他怎麼可能是對手。
“你要學會克製,不要讓德國人看到你眼中的憤怒。”在離開馬蒂爾德居住的公寓之後,貝內迪克特忍不住勸誡薇爾莉特道,“即使你已經下定決心要做點什麼,在德國人麵前暴露你的敵意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薇爾莉特還是憤怒地沉默著,但好歹收斂了她的敵意。貝內迪克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從來沒有見過像剛剛那樣可怕的薇爾莉特,難道這就是上次大戰時土耳其人和德國人眼中的“戰爭野獸”嗎?
他和薇爾莉特約定中午在聖丹尼電影院前集合,隨後便各分東西了。貝內迪克特又花了一個小時才回到郵局,並向維希警察報告了馬蒂爾德的情況。德國人乾的好事讓那個警察都震驚了,他根本不敢相信這件事是真的,甚至還威脅貝內迪克特不要造謠!
貝內迪克特還能說什麼?隻好閉緊嘴巴,去找薇爾莉特了。
到聖丹尼電影院所在的十字路口後,貝內迪克特很快就找到了蹲在影院門牌下埋頭無語的薇爾莉特。他趕忙支下摩托車,快步走到薇爾莉特的麵前,後者頭也不抬,沒有一點反應。
“馬蒂爾德……還好嗎?”猶豫了一會,他隻能問了一個注定沒有答案的糟糕問題。
薇爾莉特也果然給了他預料中的答複“不知道。”
“先生,這位先生,還有這位夫人。”兩人的沉默被一個顧客的聲音打斷了,“你們是ch郵局的嗎?”
“是的。”
貝內迪克特代薇爾莉特回答,他轉過身,正看到一個身穿棉布外套的老人站在台階下,舉起了手中的信件“這位美麗的夫人失魂落魄的,居然不等我付錢就走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額……”
貝內迪克特的猶豫招來了老人的誤解“嗨,年輕人啊,在這樣動蕩的時候,不要再為一些小事和愛人鬨彆扭了……”
“您快回去吧,大爺。”老人的打岔令貝內迪克特哭笑不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隻是同事關係。”
“哦哦,抱歉,我先回去了。”老人尷尬地笑笑,灰白的山羊胡也跟著顫動,隨後步伐穩健地離開了影院前。
待周圍的人都走遠之後,貝內迪克特才小心翼翼地對薇爾莉特說“起來吧,我們去買些吃的,然後再探望一下馬蒂爾德吧,那姑娘恐怕從昨晚回家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