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的內容已經被國防部二局的情報分析乾將們逐字逐句研究過,連標點符號都沒有放過,再也挖掘不出其他有用的消息了。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封信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因為自由法國的情報部門還有一個問題尚未找到答案。
那就是薇爾莉特為什麼會出現在西班牙。
薇爾莉特的信息真的很難搞,因為她嚴格意義上並非公眾人物,她的名氣固然很大,絕大多數法國人都知道有這麼個人,但是卻很少有人像關注明星的私生活一樣關注她的日常。畢竟薇爾莉特不是歌手或影星,也不存在一個將她的花邊新聞賣給報紙以進行炒作的經紀人,她隻是一個日常工作平淡乏味的手記人偶罷了。
帕西上尉才剛剛利用策反的維希政府公務員搭建起通向巴黎第一條的交通線,想調查薇爾莉特的情況,實在力有未逮。
以及,夏洛特公主寫這封信真的是為了尋求“情感指導”嗎?
到底是她想借此跟自由法國搭上線呢?還是其實是德米昂親王自己想跟自由法國搭上線?
甚至這封信本身就是德國情報部門設置的一個圈套?
每當想到薇爾莉特可能麵對的危險,德內爾都感到夜不能寐,以至於剛有所好轉的身體又一次虛弱下去。
國內的消息通過帕西上尉低效的新情報網傳遞到倫敦並不容易,第二局的工作人員也不能讓德內爾總耗在這件事上,所以就讓德內爾自己回了封信。
去信怎麼問,回信就怎麼答,由於夏洛特公主在來信中並沒有避諱德內爾自由法國軍官的身份,所以德內爾也就無須遮掩,直接以往日自己說話的語氣寫了一封回信,正如同薇爾莉特代筆的來信一樣。
由於國防部二局尚不確定德米昂親王的態度,所以德內爾在信件中頗為此人開脫了一番,說隻要親王能夠恪守自己作為貴族的本分,不要隻享受義務,不回避責任,那就完全稱不上“對西班牙人民有愧”。
“畢竟英國也有貴族,但卻很少有英國人要完全清算他們,因為貴族和平民在德國人的槍炮彈麵前毫無區彆——他們的血流到一起,難分彼此。”
德內爾最後還寬慰了一番感情豐富的意大利公主“在這樣一個亂世,沒有什麼比家人團聚更幸福的事了,至少你的丈夫和兒子還都在你的身邊。”
至於如何委婉地表示自己希望得到公主的回複呢?
“在信件的最後問個問題,事情就解決了。”布洛克給了他一個建議。
於是德內爾便鄭重地在信的末尾寫下“如果您方便的話,請告訴我薇爾莉特夫人還好嗎?”
信還沒寄出去,開羅便收到了帕西上尉設法從巴黎發出的消息“讓薇爾莉特夫人去第九區的昆圖斯劇院找劇作家奧斯卡。”
“奧斯卡?那個童話家?”布洛克思索了一會,才想起這個名字讓他感到熟悉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薇爾莉特和奧斯卡先生也是老交情了,後者送的一個藍色雨傘她還一直帶在身邊。”
德內爾不由得想起,薇爾莉特出差的時候總會帶著那把傘,而且寧肯花大價錢到處找零件修傘,也不願意將那把已經破舊不堪的傘扔掉換新的。
“看來帕西既不相信薇爾莉特,也不相信奧斯卡。”布洛克放下紙條吐槽道,“單純就是想碰碰運氣啊。”
“難道就沒有什麼暗號?”
“沒有。”布洛克回答地乾脆利索,“他們現在還不算可信任的戰友,這次接頭與其說是接頭,還不如說是考察兩人的可靠程度。”
深知間諜活動危險性的德內爾深深地歎了口氣“我該期盼帕西成功呢,還是失敗呢?”
雖然並不情願,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拆開信封,在信的末尾寫下“如果她還安好,請您轉告她,我懇請她代我探望一下我的老友奧斯卡。”
…………
薇爾莉特的西班牙之旅已經到達了儘頭,在德米昂親王家中居住了長達一周的她直到5月12日下午才回到德國代表團中。
德國人要求薇爾莉特將自己過去幾日的行動一一報告,薇爾莉特自然不敢違抗,她老老實實交代了公主的“自由主義”傾向,以及和德米昂親王因政見不同而產生的家庭矛盾。
出於對德國情報部門的擔憂,她也沒有隱瞞為公主寫了一封信的事,隻是隱去了信件的收件人“公主隻是讓我幫她寫信,但並沒有告訴我這封信要寫給誰。(德語)”
“信件的內容。(德語)”費裡舍恩上校麵無表情,怔怔地盯著薇爾莉特的臉,似乎隨時準備把她關進集中營。
薇爾莉特小心翼翼地回憶著寫信的過程,並將信件的內容複述給德國人聽,隻是隱去了德內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