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走在馬路旁的薇爾莉特打量著熟悉而陌生的巴黎——“死氣沉沉”正是對這座城市最好的描述。
破敗、蕭條以及饑餓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文藝天堂”的居民,在“櫻桃時節”即將結束的時候,巴黎市民已經過了足有兩個多月“半饑半飽”的生活了。
加納利是越南人,饑一頓飽一頓會讓她變得“麵黃肌瘦”,而對於皮膚白皙的高盧人而言,饑餓卻會使他們的臉龐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色。目睹此象,薇爾莉特不由得慶幸自己已經用劣質化妝粉將臉塗得煞白,否則的話,她那還勉強算得上紅潤光滑的臉龐(多虧了在德米昂親王家長達一周的胡吃海塞)就太紮眼了。
快步走在人行道上,薇爾莉特始終無意間緊抓著挎包的背帶,這個挎包中隻裝了一封寄給奧斯卡的信,如果遇到德國人盤查——雖然德國人一般不會盤查穿郵遞員製服的人——這封信就是她證明自己郵遞員身份的護身符。
好在這封信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從ch郵局到奧斯卡就職的劇院之間隻需要經過一道維希警察設置的檢查站。檢查站的警察看到薇爾莉特這個“臉色灰白的女郵遞員”後,沒有做任何檢查,直接就讓她過了哨卡。
畢竟郵遞員是出現在任何地方都很合理的職業。
經過檢查站後,薇爾莉特就進入了一個不大的廣場,穿過這個廣場後再走兩個街區,就能抵達她的目的地——昆圖斯劇院。她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以便確定是否有人跟蹤。附近倒是有德國軍人在活動,不過那隻是兩個國防軍的士兵在攤位邊用氣槍射氣球罷了。
至於劇院周邊那更是蕭條,如今大多數巴黎普通市民在周末都不太願意把錢花到觀賞戲劇上,更遑論今日還是工作日。市民不願在劇院花錢,那麼劇院周邊的鋪子地攤自然也就沒法維持生計了。
更何況德國人還把賣藝的“吉普賽人”,或者德國人認為是“吉普賽人”的人統統送去了集中營。德軍的判斷標準幾乎完全跟著政策執行者的感覺走我覺得你是吉普賽人,那你就是吉普賽人。為此甚至發生過德軍將街頭表演的音樂學生連帶觀眾一起抓走的事——因為該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小提琴演奏了《馬賽曲》。
而南方的維希政府對此連屁都沒放一個。
好吧,這下連國歌都不能唱了。
薇爾莉特走上台階,敲了敲售票員的窗戶。
“今天不營業。”裡麵傳來了一個略有些沙啞的聲音。
“我是來送信的,需要把信交給貴公司的奧斯卡先生。”
“那就把信放到窗口吧。”
薇爾莉特暗道不妙,她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現在該如何要求麵見奧斯卡先生,又不至於引起售票員的懷疑呢?
“信件裡似乎夾著點易碎品,我們好像一不留神損壞了……嗯……所以我現在需要見一見奧斯卡先生,同他商量賠付的問題。”
“那好吧。”售票員毫不懷疑的神態令薇爾莉特長舒一口氣,“不過要從後門進去,前門已經上了鎖,我也沒有鑰匙。”
“謝謝,先生。”
“不客氣。”
於是薇爾莉特便穿過劇院旁的小巷,最終找到了劇院那不起眼的後門。她伸出義肢推了推,門沒有上鎖,一推就開了,她就這樣進了門。
隻是在回身關上門的那一刻,她的汗毛就豎了起來,因為敏銳的她意識到,正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走廊上,從她背後猛撲過來。
雖然很久沒有打過架了,但薇爾莉特隻是隨意地提動肩膀,便令自己的義肢像鋼鞭一樣抽向那人的肋間,直接把那人抽得慘叫不止。
薇爾莉特確信自己前途不妙,德國人恐怕已經弄清了夏洛特公主的所作所為,故意設下圈套等著自己,亦或者夏洛特公主的那個口信都是假的!
薇爾莉特慌亂不已,但表麵上依舊維持鎮定。她先用靴子跟狠踏了地上那人的腹部,令他後者疼到連叫的力氣也沒有。薇爾莉特確信自己如果用力踩踏襲擊者的頸部,絕對可以直接砸碎他脆弱的喉骨,但她並沒有這麼做。
這倒不是因為她有多仁慈——薇爾莉特是很仁慈,但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仁慈與自殺毫無二致。她留下襲擊者的性命,隻是為了給自己留一個人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