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餅子堅硬,粗糙。
小豆子每一口都要用力的咀嚼。
嚼嚼嚼,不停的嚼,嚼的腮幫子鼓鼓的,像個小鬆鼠。
即使這樣,往下咽時,也得被噎的伸長脖子。
她蹲在蕭蝶麵前,脖子一伸一伸的,頗有喜感。
蕭蝶看的認真,小豆子一抬頭,把野菜餅子往身後藏了藏。
想到什麼,她又拿出來,“俺、俺還是給你吃一塊吧,那你下次還給俺講饅頭的味道行嗎?”
說著,她從自己的野菜餅子上掰了一塊。
大小嘛……基本上是掉地上就找不到的尺寸。
蕭蝶被她給逗笑了,“你還真是個大方的小孩呢。”
“那當然了,一般人俺可不給。”
小豆子驕傲的一挺胸,把野菜餅子塞進了蕭蝶嘴裡。
難吃。
是蕭蝶的第一感覺。
但看著小豆子肉疼的表情,她沒吐,咽了下去,也學著小豆子抻了抻脖子。
這時木門被推開。
一個麵容愁苦的女子站在門口,看見小豆子,她叫了一聲,“小豆子,回來!”
小豆子心虛的一縮脖,沒來得及跟蕭蝶道彆,溜溜的跑了出去。
母女倆說話的聲音在外麵傳了進來。
“不是不讓你進柴房嗎?你怎麼不聽話?”
“娘,我覺得她是好人啊。”
“你怎麼知道她是好人?”
“她居然吃過饅頭誒!”
……
沉默,長久的沉默。
估計吳阿香也無語住了。
吳阿香就是齊石的正頭娘子。
不過在她活著的這些年裡,她更像個操心勞力的管家婆子。
她性子勤勉、寬和。
像這片土地上最容易生長出的那種女人,帶著土地般的寬厚和包容。
長輩的好兒媳,持家的好媳婦,孩子的好媽媽,即使拋掉自己,可也不一定落得個好結局。
運氣好一些的,能苦儘甘來,老了後享享清福。
運氣差一些的,就比如吳阿香,自然是被敲骨吸髓,沒了利用價值後就手一拋。
想到她和小豆子的結局,蕭蝶這樣鐵石心腸的人也是不忍的。
惡臭人渣嘛,渣起來可就不止一個。
蕭蝶心裡思緒頗多,正想著門又被推開。
吳阿香推門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糊糊。
可能是怕蕭蝶吃不慣粗糙堅硬的野菜餅子。
吳阿香用野菜野蔥做底,又把一塊野菜餅子切成小塊加在一起煮。
看起來確實是比野菜餅子好下咽多了。
但對於蕭蝶來說,不過是極度難吃和更加難吃的區彆。
自從她長大,會給自己爭取利益開始,她就沒吃過這些苦頭。
她知道自己一向是貪圖享樂的,隻是她的野心和她的能力配得上。
後來做影後,做誥命夫人,做太後,做妖王……
不管做什麼,她也沒在衣食住行上差過分毫。
如今這……
她想拒絕,可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奇異,她也得吃一些。
吳阿香不敢給她鬆綁,就跪坐在了她身邊,用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
吳阿香其實長得不醜,她五官端正和諧,沒有哪處格外出彩,卻也沒有短板瑕疵。
這樣的人都是極其耐看的。
加上她性子溫柔賢良。
如果是懂得欣賞的人,會覺得她是一塊溫玉。
可在齊石那裡,她就是一塊不香不軟的石頭。
被耗費被壓榨。
吳阿香如今年歲不大,卻已經滿麵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