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嫻像是不知道自己乾了什麼一樣,接著問他。
“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李十六清了清喉嚨覺得口乾舌燥。
“嗯……”
“不是,我是覺得……”
孫小嫻原本還看他的熱鬨,卻沒想到李十六很快便鎮定下來,認真的說道。
“我是覺得,你本來就是個好姑娘,你活著又不是為了討人喜歡的,不必去在意李廿如何想,也不必去在意彆人如何想。”
李十六說完這話,隻覺得一陣氣短,他深呼吸,又轉開了頭。
孫小嫻的心,卻好像忽然被撩撥了一下。
她看著李十六的後腦勺和紅彤彤的耳朵根,忽然又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她也說不出來。
這一次,沒有歇斯底裡,沒有痛苦不堪,她隻是低下頭,用手指擦掉了清清淡淡的淚痕。
如果這一遭是她必須經曆的,那她倒是覺得,李廿的傷害,或許都沒有李十六此刻的陪伴能讓她記憶猶新。
原本就是十幾歲情竇初開的少女。
原本就是因為相親而起的執念。
此時此刻,換了個目標,她卻忽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你這些話,是隨便跟哪個姑娘都說,還是隻對我說過?”
李十六耳力倒是好得很,孫小嫻的聲音不大,但他卻還是捕捉到了。
“沒有沒有……這些話隻跟你一個人說過……”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我也不是登徒子,哪裡會見到個姑娘就拉著人說這些的!”
孫小嫻看他慌亂解釋的樣子破涕為笑,她秀氣的吸了吸鼻子。
“那……你是說你現在就像個登徒子一樣嘛?”
李十六卡殼。
他想起李廿當時毫不留情轉身就走的模樣!
李廿會不知道孫小嫻可能會出意外嗎?
村中的姑娘多看中名聲,李廿又不傻,怎麼會不理解!?
他如此篤定的原因,不過就是想把爛攤子甩給李十六罷了。
李十六看看孫小嫻,很是愧疚。
“對不起,冒昧了!”
孫小嫻見他又瞬間疏離,心情仿佛隨著河底的暗流跌宕起來。
那點好感又變成了一種不確定和自我懷疑。
被道德禮法束縛了十幾年,不會因為李十六一句話就真的掙脫。
彆人都告訴她,她活著就是為了得到彆人的喜歡,在家裡的時候,要討家裡人喜歡,出嫁以後,要討婆家人喜歡,在外麵要討鄰居親友的喜歡,關上門也要討丈夫的喜歡。
她好像天生就是為了討彆人喜歡才活著的!
從來沒人跟她說過,她也應該討自己的喜歡。
李十六還是第一個!
恐怕也是她這一生中唯一的一個。
聽見她的抽泣,李十六忽然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這姑娘怎麼又哭了呢?
道歉都能哭嗎?
他手足無措,再身上翻了翻,找到了自己的手絹,悄悄的往前挪挪,又往前挪挪,到了差不多的距離,才伸手遞了出去。
他以為對方未必會接的,但孫小嫻馬上接了過去,攥著一角,擤了個鼻涕。
擤完鼻涕,她也還是生氣。
“哼!登徒子!”
李十六……
孫小嫻捏著手絹,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李十六亦步亦趨的趕忙跟上。
便見她彎下腰,蹲在河邊將手絹洗了。
碎發散落,李十六見她伸出帶著水珠的手指把那些不聽話的碎發打濕,撩到了耳後。
他覺得孫小嫻的耳朵小巧可愛,似乎比他見過的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