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
天剛微微亮的清晨,山裡還保持著夜晚的涼爽。
群山掩映中坐落著一處古樸的莊園,其鬆木宅門前,正等候著一窮酸書生。
他瘦骨嶙峋,衣著單薄,剛才爬山出的一身熱汗已經冷了下來,衣裳緊貼在身。
不得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不時搓手頓地,保持暖和。
“沒事的,沒事的,待會就不餓了,待會就有吃的了。”
背著沉重的箱籠,他自我安慰道。
厚重的宅門緩緩向內打開,探出一人頭往外張望,看見書生,臉上一喜,嘴角快咧到耳根。
“你是剛才敲門的是吧?聽村裡人介紹的?”
書生聽說王公貴族的正門是給賓客走的,於是不敢站在正前,隻在門側躬身行禮,點頭稱是。
“小生是進京趕考的,因路途遙遠,盤纏不夠,流落在此地。”
“山下的耕夫大哥告訴我,這兒在找賬房先生,特來拜托。”
探出頭的那人一雙三角眼,將書生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得他很不自在。
不過為了抓住這個機會,他什麼都願意做。
失節事小,餓死事大,他還要去考功名榮歸故裡呢。
“嘿,你可真趕上時候了,我們這裡的賬房先生一直都做不長久,上一個剛走呢。”
那下人將宅門完全打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外麵天冷,快進來吧。”
“多謝,多謝。”
書生鬆了口氣,不住地躬身感謝。
肚子發出嗚嗚聲,他已經餓極,今天的飯菜總算有著落了。
聽到書生餓肚子的聲音,下人眼前一亮,對著書生一陣噓寒問暖。
“先生真是辛苦了,膳房正煮著藥膳,要不您先吃點墊著肚子?”
“過譽了,還遠沒有到能稱‘先生’的時候呢,那小生就卻之不恭了?”
書生半是放下戒心來,他想這真不愧是當地的名門大家,連一個下人都如此懂得禮數。
想起之前被那些粗野武夫輕蔑的經曆,他自傲地搖搖頭,那些人真是有眼不識珠。
相比之下,這兒真是深諳待客之道。
等到自己高中及第,也一定要修一座這樣隱於深山、閒逸雅致的大宅子。
不知不覺間,已經跟著下人七拐八拐,走過不少雕欄玉廊。
讓他奇怪的是,整個過程中,周圍除了深山裡的鳥鳴聲,安靜得可怕。
未見一人,未聞一聲。
“這麼大的宅子,仆人這麼少夠打理嗎?”
書生見下人平易近人,便大著膽子問道。
“老爺一般幾時起?下人一般又幾時起呢?”
“瞧您說的,老爺和下人都一樣,醒了就吃,飽腹便睡,哪有什麼專門時刻啊。”
“是是嗎?”
被震驚到了,書生原本的一點點感激之心全變成對這宅子主人的蔑視。
“一年之計,惟在於春。一日之計,惟在於寅。”
主人都如此懶惰,上梁不正下梁歪,想必下人也是不知勤勞為何物。
他讀過的聖書讓他唾棄這種行為。
長歎一聲,書生沒想到自己居然要給這種人當管賬的,唉,要是有錢,他能指著宅子主人的鼻子罵。
但現在,書生又默念了幾句“失節事小,餓死事大”。
“到了,就是這兒。”
下人將書生領到一處灰蒙蒙的廂房,這房內布置甚是奇怪。
地麵被鑿開車輪大的洞口,不斷冒著熱氣,除此之外,隻有靠牆的灶台上咕嚕煮著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