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央衍被驚擾了思緒,偏頭回眸看去,麵無表情的看向來人,明明該是一副柔弱恬淡的模樣,眼中卻滿是淡漠與泠然,深到了骨子裡,若是忽略她眼眶中的水色,怕是所有人都會被她身上莫名冰冷的氣息嚇了一跳。
來人是穿著一身厚重的深色常服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小小年紀便容言端持,氣度非凡,有著與年紀不符的穩重,見她回過頭來,隻因為她的容貌過於驚豔,再加上她的氣質在這深宮之中實在與眾不同。
少年略微深沉的雙眼中掠過一絲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央衍,目光最終停留在了她雙眼之中,不僅因為她的眼睛太過美麗,也因為裡麵蘊含著沒能流下來的淚水。
他愣住了。
那種失意的眼神,他很熟悉……
為情所困,愛而不得,或許便該是這般模樣。
少年有過同樣的感受,一眼見之不免生出同為天涯淪落人之感,心中有所觸動,一改平日裡不喜多言的常態,頗為同情地說道“想必姑娘定是為情所苦,你我相逢有緣,若是姑娘願意,不妨說出來,我或可解憂一二。”
王央衍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為情所苦?
笑話!
她一心向道,心性堅韌,怎麼可能因兒女私情困擾?
王央衍輕扯了唇角,冷冷地嗤笑一聲,說出來的話卻意味地溫和,道“不知公子為何如此關心一個素不相乾的人?”
少年微微一愣,沉默了會兒道“……許是因為我也曾與姑娘有過相同的境遇罷!”
話音落下,王央衍眼中的嘲弄意味漸濃,冷聲道“大周秦王,年少成名,表麵風光無限,背後身世卻離奇詭秘,多年來受人唾棄侮辱,從軍亦乃無奈之舉,實則萬事不能遂意,你這樣的人,憑什麼與我相提並論?真是可笑至極!”
他算什麼?他又懂什麼?就那般對她妄下定論!
王央衍絕對是那種越是狼狽便越是不希望旁人看到,便越是無法接受他人的同情的人,少年先前的話無疑讓觸到了她的痛處。
尤其是現下心性不穩的情況下,如今的她可以說是一碰就炸,說出什麼樣的話都不足為奇。
少年自然便是秦王李容辭,聞言不免一愣,沒有想到她的措辭竟如此嚴厲,絲毫不留情麵,更是因為對方平白無故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而感到萬分驚訝,皺眉沉聲開口。
“你認得本王?”
他此次回宮乃快馬加鞭,十分緊急,更特意隱了行蹤,除了宮裡的少數人知道外,其他的人該是認為他還留在天水國都城料理後事才對!
既然如此,這個長得過分驚豔的少女是如何猜到是他的?二人明明從未見過,除此之外,她的言語之中為何仿佛與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大周先任帝君於二十多年前駕崩,你如今卻尚不滿十八歲,身為當今太後親子,你難道就不覺得其中有什麼蹊蹺嗎?”王央衍並未同他解釋,眼裡的水色並未消去,柔憐婉美的臉,卻不知道為何說出來的話卻字字誅心,繼續諷聲說道。
李容辭沉默了,臉色變得萬分難看。
王央衍方才道出的,是一個眾人皆知但卻無人敢當麵揭穿的事實。
人前,他是戰功顯赫、榮光無限的王爺,但在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處偷偷地嘲笑他,看不起他,正是因為那個事實,他兒時被人淩辱打罵,一直都抬不起頭來,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做出了一番成績,本以為再也不會有人以此來侮辱他,卻沒有想到如今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竟是用這個來刺激他!
這是他的逆鱗,旁人怎能提起?!
他怒了!
李容辭雙拳微微握緊,眼裡已經有了些許殺意。
兒時被人羞辱時,他便立下誓言,欠了他的,他日定要那些人千倍百倍地償還!
如今他聲名顯赫,早已不如當年那般懦弱膽怯,若是如今還畏首畏尾地,怎麼對得起過去那些年那個忍辱負重的自己,遇到這種故意挑起事端的行為自然不會再容忍下去!
他朝王央衍緩緩走了過去。
王央衍察覺到他周身隱而不發的殺意,極具嘲諷地嗬笑一聲。
這一聲無疑充滿了挑釁之意。
李容辭神色愈發冷漠,逼近她麵前,臉上的表情變得凶惡起來,咬牙切齒地抬手朝她的頸間抓去,看著就要捏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