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東廂房裡。
林朝陽封好了爐子,上床裹上被子,對陶玉書說:“這兩天咱就搬回華僑公寓吧。”
陶玉書看向他,“不陪爸媽多住住了?”
“說陪幾天,這都半個多月了,他們倆也適應了。正房那有土暖氣,我們這還得燒煤爐,放著公寓那好好的暖氣不享受,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土暖氣和煤爐的差彆在於散熱麵積,同樣燒煤取暖,東廂房和正房的溫度差了三四度。
白天還好,晚上睡覺時屋裡遠沒有帶暖氣的屋子舒服。
陶玉書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若論居住舒適性,四合院確實沒法跟華僑公寓比。
次日,夫妻倆跟林二春老兩口打了個招呼,便搬回了華僑公寓。
這些天夫妻倆沒在這裡住,房子也沒空著,陶玉墨一直住在這裡。
一來是幫著看家,二來還有人給打掃衛生。
回來之後陶玉書在各屋檢查了一番,對於“雙保人員”陶玉墨同誌的工作成果表示了認可。
翌日,林朝陽在吃午飯的時候碰到了陳健功和梁佐,聽兩人說起了昨天他們打聽畢業分配去向的事。
距離畢業還有一個月,分配的事遠未到塵埃落定的時候,所以大家並未從老師處打聽到什麼準確的信息。
不過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打聽到信息,至少班裡的幾個有著明確分配意願的同學就知道了,他們並沒有如願分配到自己理想中的單位。
對於絕大多數中文係的學生們來說,畢業去向最好的選擇當然是文化單位,其中尤以出版社、雜誌社最為大家所認可。
近幾年來各類文學期刊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如《人民文學》《收獲》《十月》《當代》《花城》等文學期刊界的翹楚更是有著影響中國文壇走向的恐怖影響力。
這樣的單位對於文學青年來說,自然是趨之若鶩。
次一點的,如各地文協或者是新聞單位也頗受歡迎。
至於分配到部委和政府機關,那玩意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對於我們這些大學生來說,有什麼可稀罕的?
後世的大學生們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對於現如今的這些大學生來說,卻沒多大的吸引力。
梁佐講到了他們班的黃蓓佳,這姑娘是個典型的文學青年,大學四年沒少寫東西,其中有一部分還發表了,隻是沒什麼影響力。
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能夠留在燕京,最好是能進人文社,為此她還做了不少努力。
不光是找係裡的領導表達了意願,還專門給人文社寫過信,可惜根本不頂用,連個回音都沒有。
後來黃蓓佳放低了要求,覺得隻要能進個出版社就行,哪怕不留在燕京也可以。
結果她依然無法如願,老師們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唉!我聽說黃蓓佳回了宿舍之後好一頓哭!”梁佐歎道。
陳健功調侃道:“你還怪會憐香惜玉的。”
梁佐臉上閃過一絲羞赧,“彆開這種玩笑。”
“說著玩的嘛!”
梁佐看著陳健功玩世不恭的表情,豔羨道:“真羨慕你啊!”
“我有什麼可羨慕的?”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是要進燕京文協嗎?”
陳健功麵露驚訝,將目光對準了林朝陽。
“你看我乾嘛,跟我有什麼關係?”林朝陽沒好氣的說道。
他還有句話沒說出來,就你們係裡那幫人的德性,你自己不知道消息為什麼泄露的嗎?
陳健功還以為他保密工作做的挺好的,現在既然都知道了,他也不再隱藏。
“嗐!我也是僥幸而已。”
他的謙虛聽在梁佐的耳中卻是炫耀,剛畢業就能分到文協專門搞創作,這對於有誌於在寫作一途的中文係學生們來說,簡直就是夢幻般的開局。
“唉!我要是也能進個文協或者雜誌社就好了。”梁佐感歎了一聲。
林朝陽笑著勸道:“你們燕大學生被分配的工作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到了你們這卻還要挑三揀四。”
他的話沒有讓梁佐改變觀念,反而更多了牢騷。
“那些工作好歸好,卻不是我想要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明晃晃的寫著兩個大字:矯情。
這種人,真應該讓他穿越到四十年後體驗體驗當代大學牲想當牛馬而不得的痛苦。
又過了一天,林朝陽下了班,正吃飯的功夫,章德寧跑到了家裡來。
“呦!又來蹭飯了?”林朝陽打趣道。
章德寧不屑的哼了一聲,“我吃完了來的。”
“難得!”
章德寧氣結,不跟他一般見識,拉住了陶玉書說話,她今天來自然是為了工作的事。
她問道:“想的怎麼樣了?”
陶玉書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拿出了一份稿子。
“這朝陽的新小說?”章德寧接過稿子問道。
“你先看看。”
章德寧不解其意,低頭仔細閱讀。
隻看了前麵幾百字,她便知道這必定不可能是林朝陽寫的東西,難道是陶玉書寫的?
她耐著性子讀下去,過了好長時間才看完稿子。
陶玉書問:“你覺得這小說寫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