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夏炳榮吃了小孫女剝的香蕉，還有孫女婿削的一個大蘋果。
就在葉裳瑞還想給他削個梨子時，夏炳榮忙阻止道“夠了夠了，馬上就要中午了，再吃就吃不下飯了。”
葉裳瑞想想也是，便依言放下了梨子
夏穎瑩拖了把椅子坐到旁邊，開門見山地問道“來福這兩天有沒有過來看你？”
提到夏來福，夏炳榮心裡泛出暖意，點了點頭，老實道“來了，前天和昨天晚上，他都來了。”
“有跟你說什麼嗎？”
夏炳榮仔細回想了一下，磕磕巴巴地回道“也沒說什麼，就是跟我道歉……他覺得這事很對不起我，讓我彆跟他媽一般見識……還說我做得對，就不該給他媽錢……”
夏穎瑩繼續問“除了這些，她還跟你說了什麼？”
聽出她似乎話中有話，夏炳榮沒馬上回答，絞儘腦汁地回想了好幾遍，搖頭道“沒了，就這些……”
夏穎瑩沉默下來，眉頭微微擰起。
上次她跟夏來福坦白一切，就是希望夏來福能提前跟夏炳榮透露下風聲，好讓他有點心理準備。
結果夏來福啥都沒說。
看來，離婚的事，還得是她親自開口。
見她忽然安靜了下來，夏炳榮忐忑不安地望著她，呐呐道“丫頭，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以為來福會給他媽求情，讓我來勸你手下留情？”
“那倒不是。”
夏穎瑩搖了搖頭，稍稍組織了下措辭，還是把話給攤明白了，“我就不跟你囉嗦了，我打算借著這次的事，讓你和夏老太離婚，而後跟那邊的人斷親，以後你就跟我過日子。”
夏炳榮猛地瞪大雙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用力咽了下口水，顫聲道“你……你剛說什麼？你讓我離婚斷親？”
“是啊！”夏穎瑩毫不猶豫地點頭，語氣如常道“離婚申請書阿瑞已經幫你起草寫好了，待會你在落款處簽名按印，晚點我們幫你交到公社那邊，讓周書記幫你處理這事。”
沒想到還扯到了鎮乾部，夏炳榮頓時慌了，忙擺手道“這種私事哪好麻煩周書記，還是算了吧！”
夏穎瑩看了他一眼，解釋道“你這婚不好離，沒有周書記他們幫忙，拖到猴年馬月都不一定離得了。”
夏炳榮張口無言，腦子亂成了一團麻線，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從他沉默中感覺到他的抗拒，夏穎瑩眸色微沉，目光直視他的眼睛，語氣多了幾分壓迫感，“夏老太以前那麼對你，你該不會被她虐出感情，還想等她出獄了，繼續跟她過日子吧？”
提到那個麵目刻薄的女人，夏炳榮麵容一僵，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握成拳，挫敗般的垂下腦袋，許久都沒有吭聲。
夏穎瑩原本還想說幾句重話，好好地敲醒他，結果還沒等出口，就被葉裳瑞適時地拉住手，示意地朝她搖了搖頭。
……好吧，看在人帥行善的小知青的麵上，夏穎瑩勉強按住躥到喉間的火氣，壓著脾氣勉強道“夏炳榮，機會我隻給你這麼一個，你要是不珍惜，還想繼續被那一家子壓榨吸血，我不攔你，但請你以後彆再出現在我眼前，省得我看了難受！”
夏炳榮渾身狠狠一震，腦袋壓的更低了。
他死死的咬著牙，雙拳緊握，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裡。佝僂瘦削的身形微微顫著，好像隨時要散架。
他不是不想離婚，可是比起擺脫狼窩，他更怕劉桂花魚死網破，一不做二不休地把當年那些秘密全都捅出來！
雖說時隔多年，當年那些要浸豬籠的事，放到現在也不算是什麼驚濤駭俗的醜聞，要謝璐出來，也是夏老太那邊更丟臉，可是家醜畢竟不宜外揚，他不希望影響到夏穎瑩和夏來福。
夏來福現在抱上鐵飯碗了，夏穎瑩也嫁了個好丈夫，他並不想破壞他們平靜安穩的生活，更不想讓他們成為村裡嘴裡的笑話。
等待總是讓人抓狂的，夏穎瑩耐心逐漸告罄，無奈道“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同意還是不同意，起碼給我個答複吧？”
被她這麼一逼，夏炳榮臉色又僵了幾分。
他飛快地抬頭看了眼夏穎瑩，嘴皮子蠕動了幾下，艱難出聲道“一定要現在離婚嗎？……維持現在的狀態，等她出獄了再離，這樣行嗎？”
“不行！”夏穎瑩否的飛快，以毫無商量的語氣堅定道“就是要趁夏老太現在坐牢，你才好拿著這個由頭離婚！等三年後她出獄了，到時事過境遷，這婚就沒那麼好離了！
而且趙春麗對你的態度也擺得夠清楚了，人家壓根就是把你當成提款機！
她今天能逼著你這個太爺爺要兩百塊保胎費，明天就能以孩子的名義跟你要各種錢，就算你不肯鬆口，她絕不會放棄榨乾你！你真甘心要被你那貪得無厭的無恥兒媳綁一輩子嗎？！”
她聲音不大，卻字字擲地有聲，旁邊的吃瓜群眾都被驚著了，紛紛屏氣凝神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力求不錯過任何一個字。
夏穎瑩也沒想著要避人耳目，想到什麼就直說了，反正這些圍觀群眾都是路人甲乙丙，出院後誰也不認識誰，給他們聽到也無所謂。
不過話說回來，她倒也能理解夏炳榮的躊躇不決。
這年代的人都很忌諱離婚，尤其在農村，這就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傳出去能被人家當茶餘飯後的八卦談好幾個月。
何況夏炳榮都這把年紀了，這時候離婚，更是會讓人當成笑話。
但有些事，即使明知會帶來一係列負麵的後果，也必須得連滾帶爬地去做。
夏炳榮要是腦殼子沒壞，就該能權衡出離婚帶來的利，比不離的弊端多太多了。
氣氛又僵持上了。
葉裳瑞看了看夏炳榮，又看看夏穎瑩，開口打破了僵局，和聲道“阿瑩，離婚畢竟是大事，爺爺可能還需要更多思考的時間。不如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們改天再議。”
說話間，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雙手放到夏炳榮的手邊，輕聲道“這是我為您寫的離婚申請書，您抽空看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可以提出指正，回頭我再幫您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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