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年輕人的唇邊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他說道“這您把國家治理得很好,這便是世界上最難得的技藝了。”
薛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那年輕人的笑容分明是友善的,他卻越看越覺得怪異。
隔日下午,薛瓏經過禦獸場時,聽到有幾個人在大肆議論他。
“你知道嗎,咱們的王竟然什麼都不會呢。”
“那他是怎麼當上的王?該不會是老國王選錯人了吧……”
“老國王活著的時候,咱們從來沒見過蚊蟲,可是這位一來,蚊蟲越來越多了。”
“是啊,孔雀河捕上來的魚都變少了。”
“你彆說,我以前見過新王幾次,他好像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們刺耳的笑聲傳入薛瓏的耳朵,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內裡像是有一把毒火在焚燒,燒得他隻想要快點離開這裡。
從那天起,傳言越來越多了。
若澤國的百姓看他的眼神也變了,以前的人們都十分敬重他,現在卻都露出了幾分鄙夷和嫌棄。
薛瓏突然想通了,一定是那個外來者在傳謠,不然的話,百姓們怎麼會突然開始討厭他呢?
薛瓏坐在這個位置上不是一年兩年,而是三百多年了,即便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吧?
可他又不明白,外來者這麼做,對他而言有什麼好處呢?
如果說是圖謀薛瓏的王位,外來者又不能留在若澤國。
薛瓏喚來了一個侍衛,讓他去召見外來者,他一定要弄清楚,那個年輕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外來者被安排住在王庭內的院落裡,他趕來地很快,而且手裡還拿著他的行李。
“王上,您召見我,是有什麼事呢?”
他的笑容還是那麼禮貌得體,薛瓏皺起眉,問道“我想要知道,你這幾天都在做什麼呢?你有見過我國的神獸白陌嗎?”
如果他回答見過,薛瓏便能肯定,他這幾日一定去過禦獸場。
那麼,那些人聽到的謠言,就是從年輕人口中傳出來的了。
“白陌?”年輕人仔細回憶了一下,“我印象裡,您的宴會上好像並沒有出現名為‘白陌’的動物。”
“沒關係,你還可以在若澤國住三天,我明日帶你去看看,你便見過了。”薛瓏說道,“那你有去過孔雀河畔嗎?”
孔雀河是若澤國唯一的一條大河,穿國而過,河水呈現濃鬱的藍綠色,好似孔雀的羽毛,故而被稱為孔雀河。
年輕人搖了搖頭,他遠遠地瞥過一眼,但他並沒有去河畔邊上。
薛瓏很是奇怪,他既沒有去禦獸場,也沒有去孔雀河畔,莫非每天都待在房間裡,從來都不出門?
“那麼,你這幾日到底做了些什麼呢?”薛瓏側過頭,問道。
年輕人沒有答話,他向旁邊的樂師招招手,取來了樂師的箜篌。
他的手指略一撥弄,箜篌便發出極為美妙動聽的聲音,好似神鳥鳴叫,又似流水潺潺。
眾人都被他精湛的技藝驚呆了,就連老樂師都自愧不如。
年輕人左手勾著箜篌的琴弦,右手又取來了一旁放著的手鼓,一邊奏樂,一邊擊鼓。
很快,他已不滿足於兩樣樂器,鼓聲未歇,悠揚的笛聲又起。
因為是單手執笛,年輕人能吹出的音不多,但聽起來和諧極了,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排笙、鈴鼓、簫、琵琶……三十多種樂器在他手中流轉,每一樣他都精通,譜出了一曲完整的樂曲。
到最後,他快步踏上最大的那麵鼓,伴著鼓聲,他又跳起了若澤國傳統的舞蹈。
儘管他的表演隻有不到半刻鐘,所有人都看得如癡如醉,意猶未儘。
就連薛瓏都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在若澤國,能會十種樂器的,已經可以擔任宮內的樂師,而這位年輕人竟然會三十多種樂器,還能歌善舞。
“您的家鄉也有這些樂器吧。”薛瓏不容置疑地說道。
“不,我的家鄉有類似的箜篌,但最多隻有二十五根弦。這裡的卻有五十多根弦,彈奏的指法鮮少有相近之處。”年輕人神采奕奕地說道,“您這裡的簫是罕見的長簫,鈴鼓的兩麵聲音也不同。至於舞步,更是我聞所未聞。”
他向著王位走了一步,繼續道“您不是問我這幾天在乾什麼嗎?這就是我在做的事,我將整個國家所有的樂器都學了一遍,舞蹈我學了七種。貴國書庫裡記載的文字和語言,我現在有九成都能書寫。”
為了證明自己,年輕人又和侍從要來了紙和筆,洋洋灑灑地寫下了一篇文章。
他恭恭敬敬地將文章呈上,說道“我不擅長作文,這一篇是我家鄉有名的賦,我隻是將它默寫了出來。除了若澤文,我還用了天竺文、安息文、大食文……統共十七種文字。”
每有一位外來者進入若澤國,凡是會讀書寫字的,若澤國都會將他所使用的文字記載下來。
迄今為止,若澤國的國庫中統共有二十二種文字,年輕人在這篇文章裡用了十七種,不代表他隻會這麼多,而是他默寫的賦文太短。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侍衛將文章送至了薛瓏麵前,若澤文的那部分倒是沒有出錯,但薛瓏並不認識其他文字,故而也看不懂剩下的部分。
“敢問王上,我這一篇文章,可有出錯的地方?”年輕人自信滿滿地問道。
薛瓏由衷地讚歎道“你寫得很好,又很有才。可惜你不能留在若澤國,不然的話,我一定會封你一個樂師……不,內廷大臣的職位!”
“王上,你怎麼知道我不能留在若澤國呢?”年輕人笑了,“你所說的那些外來者不能住在若澤國,否則便會染病身亡的傳言,在我看來,不過是您太過心胸狹窄,不願意吸納外來之人!”
薛瓏還沒有反應過來,年輕人上前一步,對著滿堂的大臣、侍衛和仆從,大聲宣布道“諸位,你們可曾見過外麵的風光?可曾登上過巍峨高山,可曾閱覽過滔滔大江?若澤國雖好,卻無法自由進出。王給你們建立了一個牢籠,難道你們就要甘心一直被關在這裡嗎?”
眾人無不驚愕,自出生起,他們就被灌輸了若澤國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思想,而他們從未沒有想過,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
年輕人趁熱打鐵,又講述自己在外麵遊曆的種種經曆。
“我曾到過暹羅國,那裡氣候炎熱難耐,瓜果卻長勢喜人;去過多雨的安南國,亦然有著獨特的秀麗風光……”
這些地方的氣候大多都不如若澤國,但正是因為每個地方的氣候和環境不同,造成了不一樣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