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落倒也算是個硬漢,在腿腳都站不穩,思維極度紊亂的情況下,愣是憋了幾分鐘,才終於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大勢已去。
棋院的傳承讓楚星落比任何人都看清自己此刻的處境,如今書院的天地之勢已全然彙聚向了段明淵,不過歸根結底,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垂死掙紮,他心裡從一開始就很清楚,自己對於段明淵所有的指控,若是深究起來都未必能站得住腳。
他隻希望能暫時將段明淵送入幽獄,然後再在最短的時間內破除青尺峰的結界。
原本他的計劃天衣無縫,可誰又能想到墨鬆竟然請來了這樣的怪物。
按照他們原定計劃,《邪祟防禦課》的老師應當是他的人,暗中協助他一起裡應外合地拿下雲海書院。
但現在,楚星落不服。
尤其是在聽說了段明淵對於公堂奇術的描述後,他就愈加不服。
楚星落雖是書院內鬼,但他自認為內心深處是沒有愧疚,他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書院,所以當創立者在畫中對他怒目相視,他本能地想要反駁。
“當初祖師爺們也正是為了斷了人們複仇的念想,才將詭術區分了出來,還將所有私下裡研究詭術的人送去了幽獄。”
楚星落憤然道。
在奇術的設置上,段明淵倒是真的沒有蒙騙他,當他說出這句話時,那如芒在背的感覺消失了,他心中反倒有了解脫的感覺,“他們知曉違抗朝中和天外民的後果,然而在數百年後的今天,身為院長的你,卻違背了祖師爺們的主張,想要集結書院的力量,去和朝中血戰到底!”
話題的矛頭直指墨鬆,楚星落不再偽裝,心中的憤恨都寫在了臉上。
不難看出在對待朝中人與公司的問題上,他們產生了極大的分歧。
“他們提出的要求是什麼?”
墨鬆卻並沒有對楚星落橫眉冷對,而是平靜地問道。
“交出各院對於結界的控製權,將藏書閣裡的典籍儘數上繳,各院院長、老師以及今後的授課內容將由朝中機構親自指定,作為交換,書院的師生們可以繼續留在青尺峰上。”
楚星落也不再隱瞞,道出了自己與朝中人交易的真相。
公堂裡的老師們麵麵相覷,這所有的條件都能總結為一句話——繳槍不殺。
“也隻有這樣,才能保住大多數人。”
楚星落對此深信不疑,他也曾主張對朝中人開放結界,但卻遭到了其他三院院長的反對,墨鬆更是寧願與朝中人死戰到底,也不願意放任朝中人踏足青尺峰一步。
若非如此,他也不必費儘周章地試圖與隱蝶裡應外合。
“星落,我們已經談論過這件事。”
墨鬆歎息一聲,眼下倒也不失為一個契機,遲早有一天,他們要向書院裡的所有師生公布決意。
他也相信在這書院之中,一定有許多人和楚星落一樣不想與朝中人刀刃相向,書院的創立者們當初之所以在這裡創立書院,正是希望後人們能遠離外界的紛爭。
“但是,你剛才所說的一切,都要建立在朝中人會信守承諾的基礎之上。”
一旦交出了結界的控製權,就相當於自願放棄了一切反抗的機會。
屆時書院的所有師生都會成為砧板上的肉,任由長驅直入的朝中人宰割,以墨鬆對於朝中人的了解,他們絕對算不上言而有信之人。
寧如月的事更是加深了墨鬆的想法,為了繼承王位,就連手足相殘都在所不惜,他們又如何會對書院裡這些非親非故之人存有惻隱之心。
如果必須付出信任,墨鬆也寧願相信段明淵這樣的人。
雖然聽起來虛無縹緲,但後者卻的確在一步一個腳印地完成他所提出的構想。
“墨鬆,你會後悔的。”
“該後悔的人是伱才對。”
又是一位不速之客的身影闖進了公堂,冷著一張臉的九月快步走進公堂,她犧牲了大量的吃瓜機會,終於趕在這場公堂對峙前,把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
整整一個上午,她糾集了大量學生和山上的妖怪,幾乎將整個青尺峰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大鵬鳥留下的遺骸,剛一回到書院,就聽見了棋院院長命執法隊抓走了段明淵的消息,至此,她心中的疑惑終於全然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