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明淵先生攻擊性有點強。
既然段明淵開口了,九月就不打算偷偷給這糟老頭子使絆子了,她乖巧地走到段明淵身後,開啟了學習模式。
在她看來,明淵先生從不是那種喜歡逞口舌之快之人,當他給出了“一坨屎”的評價,往往並非人身攻擊,而是客觀、中肯的評價。
但《劍術課》的老師顯然不服,看著段明淵的眼神都要噴出火來。
就在剛才,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不但侮辱了他,還侮辱了他的藝術品,這種來自“知音”的攻擊,總是能攻擊到要害之處。
更氣人的是這人還自帶捧哏——抱著假人的應天覺也不睡了,哈哈大笑與起哄的聲音讓老先生聽得一清二楚。
“總算有人替我說出心裡話了!”
應天看熱鬨不嫌事大,對段明淵剛才那一番話表達了強烈支持,好讓段明淵明白這間教室裡還有其他人的精神與他同在。
“離開這間教室,這裡不歡迎你這種粗鄙之人!”
老先生惡狠狠地嚷道,這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他的學生身份尊貴,哪怕起哄甚至直球辱罵他,這氣他也隻能受著。
但遲早有一天,有人會理解他的偉大,理解他的心血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多麼珍貴的瑰寶。
那一天就快要到來了,當二皇子登上王位……
“老師,你不妨讓他說下去。”
應天可舍不得讓段明淵走,他希望段明淵再加把火候,把這老頭氣到了之後,接下來幾天也就可以翹課了,“你德高望重,可不能因為課堂上出現了反對的聲音就急於趕人家走,這豈不是露怯了麼?”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種人又能有何高見?”
老先生冷哼一聲,“伱對於禦劍之術又有何了解?看你的樣子,應該連劍都沒有摸過吧?禦劍之術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個動作的寓意,都是由我經過了研究後總結出來的!”
他知道應天和自己不對付,存心拿外人來氣他,可真要是較起真來,這世上除了始王之外,沒有人能與他論劍。
段明淵則持隨緣態度,若是這位老先生不想讓他在教室裡繼續待下去,他就去彆處轉轉,他剛才也隻是看著一位老學究抱著一坨屎卻將其奉為圭臬,一時間沒忍住才脫口而出。
不過他現在總算明白了,由這麼一個人來當他們的老師,難怪寧如月學不明白劍術。
“既然如此,為什麼諸多學生之中,隻有二皇子修成了你所傳授的劍道?”
“當然是因為二皇子天賦異稟,又勤奮刻苦願意鑽研。”
一說到二皇子應心,老先生的自豪之色溢於言表。
朝中人都把他當作了年輕的始王,這百年的傳承終有成果,而這一切都是由他親手推動的。
“但在我看來,這間教室裡的每一個學生的天分都是一樣的。”
段明淵這話是有科學依據的。
始王的每一位繼承者都並非自然誕生的,而是寰宇公司的科技產物,除了性格不同之外,幾乎沒有明顯的區彆。
老先生卻像是聽到了多麼滑稽的事,揚天大笑,“沒想到你竟然蠢笨到否認天分的存在,那你倒說說,為什麼同樣的授課,長公主的禦劍之術遠不如應心?難道她沒告訴過你,始王曾經親自執導過她劍術,這是應心都未曾享有過的待遇!明明她享有了始王的偏愛,卻被後來者輕易趕超,這樣還不足以讓你明白天分的重要性麼?”
聞言,寧如月也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這情感不是對於《劍術課》的老師,而是覺得愧對於父王的悉心教導。
“因為她和二皇子性格不同。”
“性格?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是想說禦劍之術的傳承還要視性格而定麼?”
“你難道還沒意識到麼?”
段明淵也罕見地在學術討論中皺起了眉頭,他願意把老先生當成學富五車的教授來看待,可對方卻愚蠢到像個買文憑的,鑽研了一輩子禦劍之術,號稱精通每一個細節,卻連擺在眼前的問題覺察不到,“你完全把邏輯順序搞反了,不是二皇子因為修成禦劍之術變成了年輕的始王,而是他本身的性格就與年輕的始王相似,才能學得會你們那一套東西。”
“執念!”
九月恍然大悟,這下子就連她都聽明白了,“就和書院裡的學生一樣!”
她此前把書院的傳承比作臭棋簍子下棋,一代不如一代,卻沒想到明淵先生透過現象看清了本質。
“你的那一套理論,也就隻有二皇子能學會。”
照本宣科的教學方式,把禦劍之術變成了刻板的動作,再強行灌輸給每一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