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淵很快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
記憶殘本提到玲瓏是女皇妹妹的名字,然而在機巧星與宰相的記憶中,卻幾乎沒有太多關於這個人存在的痕跡,明明身份顯赫,卻又如同禁忌一般。
種種跡象都讓段明淵產生了一種猜測。
當初與玲瓏“父母”合作,將初代大工匠的遺產偷竊出來的同伴,極有可能就是女皇的妹妹,這也能解釋他們是如何混進了王庭要地,還在女皇的眼皮子底下將遺產給偷了出來。
或許也正是因為受到親人的背叛,讓女皇不再相信任何人,在大叛亂過後將所有人下城區的平民都驅逐了出去,後來就連王庭裡的衛兵和侍從也不例外,讓整個王座隻剩下了貴族和仿生人。
“玲瓏,這是那兩個罪人給你取的名字?”
又有人闖進了大殿。
是此前將他們帶來王庭的青年,根據機巧星的職級劃分,他應該是王庭的禁衛統領。
他此刻的狀態看起來隻能用糟糕到了極點來形容——身上的輕甲破破爛爛的,軀體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露出了身體裡精密的金屬結構,右半邊臉頰的皮肉被燒毀了,冰冷的骨架清晰可見。
這都是在與發動政變的叛軍戰鬥時留下的傷口。
青年的腳步跌跌撞撞,趕到大殿就已經消耗掉了他的全部體力,他虛弱地倚靠在牆壁上,跌坐在了地上。
他趕上了段明淵等人最後的交談,意外得知了少女的名字。
段明淵覺得這個金屬傀儡在得知了玲瓏的名字之後,眉頭舒展了一些。
按理說傀儡的臉上本不該出現任何人性化的表情才對。
但不得不說,青年來的正是時候,他們正需要一位內部的知情人士來幫他們闡明情況。
“他們是怎麼對你說的?讓你回到機巧星,帶走被他們偷竊出來的寶藏?”
金屬傀儡都能想象到玲瓏此行的目的。
當初他們逃離了機巧星,登上了迎接難民的艦艇,就注定了這一天的到來。
多年以來,他都將秘密掩埋於內心深處,本打算將所有的事都帶進墳墓,但在見到了故人的“遺孤”時,他改變了主意。
麵對傀儡的質問,玲瓏點了點頭。
“以我現在的狀態,也無法阻止伱們了,但是至少希望你能理解大工匠的遺產對於這個星球的意義。”
傀儡的視線掃過桌上的記憶殘本,“‘繭’化的原因是對於星球能量過度開墾所致,商會和公司預測的倒計時是39年零4個月,這是‘機巧星’所剩的壽命。”
在寓言中,機巧星最終將毀滅於一場名為“血肉詛咒”的瘟疫。
患上這種疾病的人血肉都將逐漸轉變成金屬部件,成為如同仿生人一般的造物。
當閃旗商會警告機巧星王庭時,星球上的各處都出現了遭到了“血肉詛咒”的患者,當轉化徹底完成後,他們思維也會發生逆轉,將擁有血肉之軀的人視作異端。
機巧星的子民身體本就該由機械組成,那是永恒與不滅的象征。
在他們眼中,孱弱的血肉之軀才是病症。
“閃旗商會向機巧星開出了籌碼,一旦‘繭’化開始就無法逆轉,而他們會為機巧星人建造出一座屬於他們的空間站,將那些從‘血肉詛咒’中幸存下來的人接去空間站生活,並教會他們在宇宙中生存的法則,作為交換,他們希望能得到機巧星工匠的助力,並將他們代代相傳的機關術與商會分享。
“女皇拒絕了商會的邀請,她堅信自己一定能找到阻止‘繭’化,治愈血肉詛咒的方法,她成立了病症研究協會,並且由那時最優秀的技巧醫師玲瓏主導所有的研究。”
“打斷一下,我有個問題!”
九月如同上課聽講的學生一般高舉右手,提問道,“技巧醫師是什麼?”
她是從彆的星球來的,聽不懂機巧星本地的術語。
“是專門治療改造體的醫師,他們認為‘血肉詛咒’是機巧星人過度改造自己身體所導致的結果……每一個機巧星人的身體都或多或少地進行了改造,這裡的人們早就不再滿足於創造出精密的機關,對於自身的改造才是更高一級的追求。
“但即使是機巧星上最傑出的機巧醫師也無法查明‘血肉詛咒’的原因,因此她建議全麵禁止以一切形式對於自身的改造,並且在未來的幾年時間裡逐步減少對於機巧能量的使用,直到未來的機巧星人不再需要依靠能量而活。
“提案被駁回了,對於機巧星人而言,使用能量,創造機關就是天性,任何法律都無法抑製這與生俱來的天性,而女皇也並不支持玲瓏的判斷,她認為造成‘血肉詛咒’的關鍵,以及星球‘繭’化的原因都隱藏在機巧能量之中,他們應當更進一步開墾能量,相信他們探索的成果最終能改變這個星球的命運。”
這個故事讓段明淵十分耳熟。
他在餘燼財團的旗艦上也聽說過類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