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事，趕緊說吧。”秦紅軍看著王偉，沒個好氣。
王偉從前在村裡算是個跳脫的人，也好管個閒事說兩句話，可去了北魏家村幾天，回來便跟個蝦子似的佝僂著腰，一副頹靡的樣子。
他臊眉耷眼地低頭，小聲道“大隊長，我跟魏春蘭家裡商量好了，我們打算結婚。”
這事兒跟秦紅軍自己琢磨的也差不多，他倆都鬨成那樣了，要是不結婚，兩家都沒法收場。
秦紅軍莽著臉，也沒說什麼“結就結吧。你現在是石嶺村的人，到時候媳婦過來，大隊給你們找個地方住。”
“不是，大隊長，住的地方暫時不著急，就是”王偉一副難以開口的樣子，磨磨唧唧，讓秦紅軍臉色更難看了。
“有什麼你說什麼！難道還要我猜嗎？”
“大隊長，是這樣的，魏春蘭家彩禮要我八百塊錢，我家裡條件不好，拿不出來這麼多，他們家現在欠他們大隊三百多塊的饑荒，我們商量了一下，就是結婚之後，他們家的饑荒分給我。”
王偉聲音越說越小，心虛地看了秦紅軍一眼。
“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秦紅軍一拍桌子，“你還想讓我幫你還饑荒？”
“我沒這個意思！”王偉直擺手，道，“大隊長，就是他們那邊的意思，就是把饑荒轉過來，就是大隊先幫我墊過去。”
秦紅軍氣笑了“王偉，你是不是癲了？大隊賬上哪有錢給你還饑荒？咱們村窮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事沒得商量，我告訴你不可能！”
“大隊長，那你要逼死我嗎就當是我欠大隊的饑荒，不一樣嗎？”王偉抱住自己的頭，蹲了下去，滿是激動和懊悔，瀕臨絕境，似乎已經要崩潰了。
秦紅軍站了起來，手指頭向下指著王偉罵“你的意思不就是讓大隊幫你還債嗎？王偉，你現在自己都吃不上飯呢，三百塊錢的饑荒，你得還到猴年馬月去！”
王偉沒皮沒臉的，也是被逼上絕路了“大隊長，你跟村裡開開會商量商量吧！魏家說了，事情鬨成這樣，我要是不娶魏春蘭，就去告我耍流氓。”
“商量什麼商量，我告訴你不可能！你彆在我這兒賣慘，你們家要是實在拿不出錢來，你就上北魏家插隊去。饑荒轉到我們大隊來？你想都不要想！”
石嶺村地處偏僻，人少石頭多，就守著這麼幾塊地過日子，交完公糧，能保證村裡人吃飽都不容易，一年結餘下來，大隊賬上不佘賬就算好的了！
他上哪拿錢給王偉！
“大隊長，賀紅林能去三隊，我也能去，我以後每天多掙兩個工分，一定能把錢還上，大隊長，求求你了，這是救我命的事啊！”
看熱鬨的人趴在大隊窗戶上，看見王偉膝蓋一頂就跪了下去，他抬頭，秦紅軍才看見他滿臉的鼻涕和眼淚，一個大漢子哭得都不像樣了。
“你先回去吧，這事兒我現在不能答應你。”
秦紅軍這個大隊長不止管生產，也得管全村人的口糧，他不能為了同情一個人，就放著全村不顧。
兩人說話聲音都不小，外頭的人也能聽見一些。
有人便咂摸道“這王偉臉也真夠大的，還想要咱們全村給他還饑荒。”
“他怎麼也下跪了，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呐。”
“嘖嘖，沒那個本事，彆跟人家閨女處對象，咱們又不是他爹媽。”
大隊院子裡吵吵嚷嚷的，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