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顏折合領著敗兵回來。完顏婁室是勃然大怒,便想起兵再取潼關,完顏折合力諫道“大帥千萬不能衝動,今天所敗我心服口服,自入宋以來還沒有碰到如此強悍的宋軍,不是前幾天範致虛的軍隊,這個潼關守備很不簡單,還有關中義勇軍不可小覷,他們不但將領厲害,士兵都訓練有素,戰鬥力特強,前一陣攻打潼關無功,末將也在懷疑,今日一戰方知對手強勁。我們的任務是阻止西軍勤王,隻要扼守要道,不讓勤王部隊過去就是完成了任務,沒必要再去冒險。”
完顏婁室聽了完顏折合這番話後,怒氣漸漸平複。這時有探馬報來,說範致虛勤王部隊繞道商州,要出武關經鄧州到東京汴梁。裨將哈咪果自告奮勇道“範致虛隻會做文章不懂兵,給末將三千兵馬,保證擊潰範致虛。”
完顏婁室翻著白眼瞪著哈咪果,完顏折合斥道“範致虛不懂兵,但其部下是陝西六路總兵,都是身經百戰的將領,豈能小覷,必須大軍前去方能萬無一失。”看著主帥主將臉色極其嚴肅,哈咪果不敢再言語。經過一番思考,完顏婁室決定自己領兵三萬,直線從湖城南下,直奔鄧州與商州接壤地麵攔截範致虛,潼關方向交給完顏銀術可和完顏折合守把。
卻說範致虛領兵轉道商州,一路上依然號稱二十萬大軍,大張旗鼓,生怕彆人不知道似的,其行軍速度也很慢。裨將李彥仙冒死進諫道“兵貴神速,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能成功,既然轉道,就要偃旗息鼓,火速前行,如此高調蟻行,金兵必出奇兵攔截,難以奏功。”
範致虛剛愎自用,認為李彥仙妖言惑眾,蠱惑人心,便將其革職,驅逐出軍。
這個李彥仙本名李孝忠,居於鞏州。少有大誌,所往來的都是豪俠之人,閒暇時便練習騎射。由於居住在邊境,常常觀察山川形勢,有時會趁敵人放牧時抓走其中的良馬回家。
靖康元年,金人進犯開封,各郡縣都募兵勤王,於是李孝忠便率兵應募,領三千人入京師,補承節郎。金軍包圍太原,李綱奉命宣撫兩河,李孝忠上書彈劾其不知兵,將要誤國,結果被有司下令追捕,被迫逃亡並改名李彥仙。李彥仙前往陝州拜見知州李彌大。李彌大向他請教西北防務,他提出中肯的建議,詳儘回答,於是被留為裨將,駐守河南府澠池。這次他又領兵隨範致虛勤王,結果半路上又被革職。此時陝州已被金兵控製,就遁入崤山,暗地裡收集舊部,重整兵馬。
卻說範致虛大軍浩浩蕩蕩出了武關進入鄧州地界,在千秋鎮駐紮。此時完顏宗翰率領的金兵西路軍主力已經在孟津渡過黃河,西京洛陽、永安軍、鄭州相繼投降,大軍正全力向東京汴梁進發。完顏婁室的兵馬在潼關附近,鄧州地麵相對安全。所以範致虛心裡是美滋滋的,大軍駐紮下來,戒備也比較鬆懈。
十一月初二,夜幕深沉,北風凜冽,嚴寒徹骨,天地一片漆黑,士兵們早已縮進營帳以避風寒。夜深時,軍營外遊動的哨兵也被凍得直打哆嗦,都悄悄躲到角落裡避風禦寒。就在這時,完顏婁室率領的金兵忽然從天而降,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入宋軍大營。範致虛在睡夢中驚醒,慌忙奪路而逃,金兵緊追不舍,幸得環慶路總兵王似、熙和路總兵王倚領部下趕到,殺出重圍,才僥幸逃得性命。他們哪裡還敢停留,一路狂奔退回商州,清點人馬隻剩下一萬多人。
勤王是沒戲了,借此升官發財更彆指望了。他們很清楚,目前陝西境內已經沒有軍力,萬一金兵攻入潼關,那陝西就完了,陝西一完,自己唯一的根本就沒了。所以他們一拍即合,都一致同意帶殘兵駐守潼關。他們也見識到了潼關守備李雲飛的厲害,在潼關會更加安全。
至此西軍第二次勤王的鬨劇就這樣匆忙結束,他們什麼也沒有得到,但整個陝西已經被這個行動搞得病入膏肓。
回頭再說史進、李雲飛在潼關得到探報,說婁室已經率領三萬人馬奔赴鄧州去截殺範致虛,留守潼關外的兵力已經不足兩萬,便想借此良機打個金兵措手不及,為了做到萬無一失,史進特命時遷親自深入敵營去打探虛實。
時遷領命之後,動作迅速地換上了一襲黑色夜行衣,腰間緊緊纏繞著用於攀爬的軟繩飛爪,將短刀藏匿於身上,然後如疾風般火速趕往目的地。
時間來到正午時分,時遷首先登上高處遠眺,隻見金兵大營自上而下綿延排列,其北側的偏營則臨近黃河,依傍山水而建。兩營之間相隔大約三四裡。令人感到詫異的是,整個大營除了有士兵在巡邏外,並無其他異常舉動,甚至連中午時分應有的炊煙都未升起。時遷心生疑慮,懷疑這可能是一座空營,於是決定等待夜幕降臨後再次觀察。
當夜色完全降臨時,時遷終於看到營內有燈火閃爍,但中軍卻是燈火通明。他抓住巡邏士兵經過的時機,悄然尾隨其後,成功潛入營內。驚奇地發現裡麵堆放很多柴草,卻沒有士兵駐紮。他小心翼翼地在營內轉了一圈,最終確定這裡的確是一座空營。看到這麼多可燃物,也擔心布有機關,更不敢亂走了。他趕緊離開空營,憑他的直覺,偏營裡屯不下這麼多人馬,大軍一定在南邊的閿鄉縣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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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離大營約莫十裡地,時遷決定前往打探虛實。此時城門早已關閉,城牆上有金兵巡哨。這座小縣城規模不大,城牆並不算高,城壕也不夠寬闊,對於時遷來說,這些都不足以構成阻礙。他小心翼翼地繞到城西南角,發現這裡相對較為隱蔽,於是解下腰間的軟繩飛爪,用力向城頭拋出。隻見飛爪穩穩地掛在城垛上,時遷用力拉扯了幾下,確認其足夠牢固之後,便迅速攀繩而上,悄無聲息地進入城中。
由於金兵的進駐,城內的官吏們要麼逃跑,要麼選擇投降。普通百姓們更是不敢輕易出門,生怕遭遇不測。往日那些熱鬨的商販攤主們,此刻也不敢像往常一樣出來做夜市生意。他們早早地閉門歇業,躲在家中休息。因此,整個街道上空蕩蕩的,冷冷清清,再加上寒風凜冽,刺骨的寒冷讓人更不願外出受凍。
此時此刻,整個縣城之中唯有縣衙附近才有一隊金兵正在巡邏。想必這金兵的總部便是設立在此處無疑了。恰好在這個時候,那隊巡邏的金兵正在進行換崗交接工作。時遷便趁著這個機會,小心翼翼地跟隨著剛被換下來的金兵士兵,一路來到了尉司衙門門前。原來,大量金兵部隊就是駐紮在這裡啊!隻見衙門內已經擠滿了金兵,甚至連外麵都密密麻麻地搭建起了許多營帳,這些營帳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操練場上。而在操練場的北角,則堆積著好幾大垛草料。
摸清情況後,時遷準備出城回去,想想沒勁,又返回草料堆點起火來,乾草料一點就著,又有風助火勢,很快就蔓延,騰起一股濃煙,火焰衝天,紅了半個城。趁著混亂,時遷早逃之夭夭。半路上卻見金兵北側偏營裡,一隊人馬飛一般衝了過來,看這隊伍規模,大約五千人左右,八成是看到閿鄉縣城起火,才發兵來救援的。
回到潼關,時遷把這些情況詳細地做了彙報,李雲飛和史進得知情況後,大喜過望,決定將計就計,集中優勢兵力,打一場殲滅戰。
史進立即把義勇軍全部兵力開進潼關,又與朱武、孫立、楊誌、李雲飛等人仔細敲定作戰方案。楊誌帶傷留守潼關。第一撥由李雲飛率領本部五千人,殺到大營放火燒營後轉向北迎戰北麵偏營出擊的金兵。第二路由孫立、欒廷玉、宋大鵬、潘振江率領八千人截殺閿鄉縣出擊的金兵。第三路由焦挺、牟喜領一千人,搭乘渡船,順黃河而下,候北營金兵出兵後,登陸上岸,殺向敵營。第四路由周百裡、時遷率領二千人繞到閿鄉縣城南,候金兵出城後立即攻城。第五路史進朱武統領餘眾隨後接應。分派定當,等到天黑,各路人馬相繼出發。
回頭再說閿鄉縣城裡半夜草料場起火,火勢迅速蔓延,火光衝天,濃煙滾滾。入睡了的金兵慌忙起身救火,火場亂成一團。城裡百姓受到驚嚇,膽小的根本不敢出門,膽大的出來偷看,見是金兵駐紮的地方起火,心裡都暗暗高興,自回家休息了。完顏銀術可住在縣衙裡,等他趕到現場,草料已經被燒光了,幸好軍營沒有起火。查看了其它地方都沒有被破壞,也沒有找到半個宋兵影子,估計是隱藏在城裡的極端分子乾的,他壓根都不會想到是時遷放的火。
駐紮在北麵偏營裡的完顏折合聽到閿鄉城裡起火的消息,忙出營查看,隻見縣城方向果然紅了半邊天,夜空裡的火光格外明顯耀眼。他立即作出判斷肯定是遭到了宋軍偷襲。所以就毫不猶豫地點起本部人馬火速奔赴縣城救援。等他來到城下,知道詳細情況後,便沒有讓人馬入城,就地返回了自己營寨。
次日早早,完顏銀術可就派人送來了信件,完顏折合打開看了,原來是提醒他最近幾天晚上要格外留心宋軍劫營,完顏折合也有這樣的判斷,所以大營方向多派了巡哨人員加強警戒。對大營裡原先布置的機關陷阱都做了檢查,並吩咐在大營值班巡邏的士兵如何引誘敵兵進營。安排好一切,感覺萬無一失了,才靜下心來等待宋軍進入圈套。
就在這天晚上,史進、李雲飛的大軍悄悄逼近了金兵大營。李雲飛部先到,來到大營前隻拚命鼓噪呐喊,值巡的金兵見宋軍殺到,便按照部署退入大營裡,隻待宋軍追殺進來,就會迅速向兩旁散開,等宋軍大隊人馬進來,再發動機關點火燒營,這樣就可以把宋軍有生力量基本燒死在營裡。看到火光,閿鄉城裡和北營的大隊人馬就會隨後殺到打掃戰場。他們機關算儘,怎麼也沒有料到這些情況已經被時遷探明了,史進現在就是在將計就計。
值巡的金兵進了大營,卻並未見到宋軍追殺進來,不禁心生納悶。就在此時,李雲飛早已率領眾人沿著大營邊緣燃起熊熊大火。火勢順著風向迅速蔓延開來,瞬間點燃了營內堆積如山的柴草。
柴草一經燃燒,緊接著便是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原來,這些柴草之中竟然藏匿著大量的炸藥!這一炸可不得了,巨大的火球如同一顆璀璨的流星般直衝雲霄,烈焰騰空而起,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吞噬殆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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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間,隻聽得陣陣轟隆隆的巨響震耳欲聾,此起彼伏;劈啪劈啪的爆裂聲更是不絕於耳,耀眼的火光讓人睜不開眼。金兵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驚慌失措,四處逃竄。然而,火勢已經無法控製,整個大營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在閿鄉縣城的完顏銀術可和在北營的完顏折合聽到了劇烈的爆炸聲,看到了衝天的火光,知道宋軍上當了,立即儘起本部人馬朝大營方向殺來,一路上都是信心滿滿,鬥誌昂揚。卻不料半路上遇到了宋軍強有力的攔截,根本不像敗退之師,知道自己上當了,但事已至此,隻能勉力支撐。
北營離大營比較近,兩軍先交上火,完顏折合是金朝名將,以驍勇善戰著稱,手下將校也個個了得,士兵都訓練有素,具有極強的戰鬥力。李雲飛也是將門之後,本領高強,部下將領也是不弱,在潼關經營幾年,士兵也都彪悍。所以兩支強軍相遇,戰鬥格外激烈,雙方互不相讓,處於膠著狀態。
在這難分難解之時,史進朱武統領的接應部隊早到大營,立即命陳達楊春領兵二千馳援李雲飛。有生力量突然加入,金兵是節節敗退。完顏折合是想退回營寨,憑險阻工事抵抗,沒想到焦挺、牟喜已經乘機登陸奪取了營寨,正領兵衝殺過來。完顏折合一看大勢已去,迅速領人斜刺裡朝東脫逃,李雲飛領兵緊追不舍。
再說那完顏銀術可半道被孫立、潘振江、宋大鵬的兵馬攔截,先是大吃一驚,知道宋軍是有備而來,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應戰,逐步就控製住頹勢。因為金兵人多,慢慢就占了上風。就在這緊要關頭,史進親自率領五千兵馬趕到,看那史進一馬當先,胯下赤兔馬快如閃電,直接衝進敵陣;手中三尖兩刃刀舞開猶如二郎神發威,金兵是遇到即傷,劈中就死。義勇軍是士氣大振,反敗為勝。
完顏銀術可急急向前抵擋,穩住陣腳,且戰且退,妄圖退進閿鄉縣城堅守,殊不知,縣城早被周百裡、時遷等人趁虛占領。沒辦法隻好向東一路潰敗。半道遇到敗退的完顏折合,合兵退進陝州城裡。
此戰金兵大敗,死傷七八千,營帳糧草儘丟,元氣大傷。
天亮後,史進下令打掃戰場,自己親自領兵墊後,一應繳獲的糧草營帳器械儘數運回,閿鄉縣城裡的東西都留在城裡,因為沒有了大宋官員,就讓潼關守備軍馬軍指揮使葉展領兵二千暫時守把,等有官員來再行交接。
整整忙了一天,義勇軍是滿載而歸。等到後軍可以退兵時已經天黑,史進連夜帶兵回了潼關。歇息一夜,次日,義勇軍和潼關守備軍在潼關城裡舉行盛大的慶功大會。計劃在大會上論功行賞,嘉獎英雄並給死難的士兵家屬發放撫慰金。大會正要開始的時候,忽報範致虛領著敗兵來潼關了。正因為他的到來,好端端的一局棋又被下輸了。欲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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