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曜國邊境,趾麟山腳下一片竹林深處,拾遺居內。
蘇衍七端坐在書案前捏著衣袖提著筆,眸子毫無焦距地落在信紙上,怔鬆良久。
直到信紙上被筆尖不斷滴落的墨汁暈染花了,端著茶進來的女婢提醒他,他才回過神來。
蘇衍七隻得擱下筆,幽幽長歎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悵然若失。
“蘇公子這幾日怎麼老發愣?”青衣的女婢為他奉上茶,笑著問他。又替他收了案上花了的信紙。
“許是近日陰雨連綿,夜裡又總是失眠,導致精神有些恍惚!”
蘇衍七輕聲回道,飲了一口手中的清茶,神色微緩。
他凝視著手中茶盞裡升騰起的一縷熱氣,沉定了心境。
近日總感覺自己變得浮躁和不安。
離開京都已經快有兩月,也不知道寧子青一切可安好。
幾日前忽然收到霍雲訣的書信,他看完信中內容後卻遲遲沒有回信。
他也不知是為何,總想刻意回避這件事。
霍雲訣在信中提及,請求蘇衍七寫退婚書給寧子青,稱他要去向陛下請旨賜婚,娶寧子青為正妃。
當時,蘇衍七拿著信紙反複看了幾遍,心裡又苦又澀。
明明已經答應了放手,明明已經說好了要成全兩人。
可,為什麼?心裡依然有些留戀和不舍。
蘇衍七被茶水的熱氣熏了眼,睫毛掛了水汽,打著顫。
他輕輕眨了幾下眼,眼角泛起了一絲濕潤。連忙擱下茶盞,定了定心神。
這時,一個頎長的身影緩緩走進了屋內,女婢首先察覺到,疑惑地發出了一聲“咦”,緊隨著就是一陣輕咳聲響起。
蘇衍七抬眸看去,略微一驚“阿羽,你怎麼在這裡?”他站起身,快步走向來人。
站在房內,披著白色披風的病弱青年男子掩唇止住了咳,怕冷的攏緊披風,看著蘇衍七,麵露微笑。
他身後兩個護衛恭敬地向蘇衍七躬身行禮“見過常暄公子!”
蘇衍七皺起眉,質問兩人“他胡鬨,你們就由著他來!他身體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你們擔當得起嗎?”
一向溫和的蘇衍七動了怒,冷冷地盯著兩個護衛。
“公子恕罪!卑職們攔不住!”兩個護衛神色一緊,驚慌地回道。
“公子莫要怪他們,是孤執意要來的!”
青年男子向蘇衍七解釋,又捂著嘴輕咳嗽了一聲。
蘇衍七忍著怒火,示意女婢和護衛退下,關切地扶著青年男子坐在書案前。
“你此番是特意來尋我的?”他疑惑地問青年男子。
“並非,孤是為了月瑤國那批精鐵和私鹽而來!”青年男子搖頭否認,掩著唇不斷咳嗽。
他臉色蒼白,呼吸低沉,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病態的氣息。
蘇衍七有些詫異,沉聲問道“你是何意?”
“孤已派人截走了公子從月瑤國搶回來的那批精鐵和私鹽,運回了北洛城,特來告知公子一聲。”
“阿羽!你不該插手!”蘇衍七聞言,臉色微沉,眉宇間透著一股肅正之氣。
“公子就讓孤任性一次吧!”
“我自認為我給的已經夠多了!”蘇衍七麵無表情,目光幽暗地望向門口,語音中有些不快。
“若有戰事,以北洛城現在的兵力,還不足以抵禦三個大國任何一國的攻擊。”
“一味隱忍退讓並非長久之計,孤必須做好萬全準備,以應對外敵的侵犯。”
青年男子強忍著咳嗽一口氣說完,仿佛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極大的力氣。
蘇衍七沉默了,他擰著眉,抿著唇角。
片刻後,他道“罷了,你既然有了主意,我焉能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