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雨微寒。
蘇衍七一身月白長袍,倚靠在紫檀木躺椅上,目光緊緊地凝視著麵前木架上懸掛的一襲嫁衣。
這嫁衣是之前他吩咐一個麵生的下人去繡禾坊買回來的。
因要得急,嫁衣後半部分的繡法略顯生硬,不及上半部分的精致。
嫣姒曾建議將嫁衣送去京都有名的繡娘處進行修改,然而蘇衍七並未應允。
這嫁衣雖然用料並非上品,但那前半部分的繡工卻極其細膩,金絲銀線如行雲流水。
蘇衍七抬手輕撫嫁衣上所繡的龍鳳圖案、金線繡成的並蒂蓮花、銀絲繡製的吉祥雲紋,腦海中儘是寧子青繡嫁衣時的如花笑靨。
想著想著,他的眼角眉梢不覺地帶上了一絲笑意,隻是那笑容卻比哭還讓人心疼。
她曾是有多麼期盼能成為自己的妻,才會將這嫁衣繡得如此用心。
收回手指的一刹那,蘇衍七的心頭猛地一痛,如被寒風利刃所刺。
他勾唇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失去了光彩,如同乾涸的湖泊,透露出一片哀傷和蒼涼。
終究是錯過了,往後,這思念隻能深埋在心底,化為無儘的苦澀。
秋雨綿綿,寒風瑟瑟吹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蘇衍七的身子逐漸變得冰涼。
屋外有人輕叩房門,蘇衍七神思回攏,聲音有些啞“何事?”
“主上,商大人求見!”清虛在外回道。
“進來吧。”蘇衍七緩緩起身,從屏風上取下外袍穿上,走到書桌前坐下。
房門被推開,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中年男子跟著清虛進來拜見蘇衍七。
“老臣參見常暄公子。”
蘇衍七抬手示意他免禮“商大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坐吧。”
中年男子取下鬥篷,在書桌旁落坐,又與蘇衍七寒暄了幾句。
不一會兒,羌擇端來茶水奉上。
中年男子品嘗幾口,不由稱讚道“此茶香氣撲鼻,入口甘甜清新,真是難得的佳品。”
羌擇連忙介紹“大人,這茶是寧候府的三小姐特意送給主上的,是南麵稀有的雁蕩山雨,很是難得,大人今天是有口福了。”
叫商參的北洛國使臣愣了愣,旋即放下茶盞,起身回稟道“公子,老臣漏夜前來,正是為了寧三小姐與公子的婚事。”
蘇衍七微微蹙眉“商大人何意?”
商參拿出一封信函遞到蘇衍七手中“國主希望公子早日迎娶三小姐,以免節外生枝。”
蘇衍七打開手中的信函看完後,麵色凝重地看向商參。
“國主是想我借傅家的財力和寧世子的威望,與南曜國聯姻交好?”
商參點了點頭。
蘇衍七將信拍在桌上,氣憤地質問道“此前我的人傳回消息,北洛國背地裡答應千曄國的睿安王借道運送精鐵和私鹽,這也是國主的意思?”
商參臉色一變,急聲否認“公子誤會了,睿安王是派了人來要求合作這件事,可是國主並沒有同意。”
蘇衍七眼神冷了些“他哪是不想同意,他是知道了寧三小姐得到了傅家的家產和寵愛,寧世子又因戰功被封了將軍。所以才改變主意催促我迎娶三小姐,他為的不過是眼前的利益罷了。”
被蘇衍七點中要害,商參神色慌張,心中更是忐忑不安,隨即跪倒在地勸言道“公子,國主這麼做都是為了北洛國和您啊,國主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了。他不想再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您,您千萬不要怪他。”
蘇衍七心中縱然有氣,此時也不再好發作。
他起身去扶起商參,嚴肅道“商大人先回驛館吧,迎娶三小姐的事你們不必插手,我自有打算。此外,你們不可私下去打擾三小姐,否則彆怪我翻臉無情!”
說罷,吩咐清虛、羌擇送商參離開。
商參站在原地對蘇衍七揖禮,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口“公子,當年是北洛國皇族對不起公主,可您身上畢竟流著北洛國人的血。您始終是要回到那裡,接替國主,登上大位,護佑北洛國周全!”
他的話驚得清虛和羌擇立刻屏住呼吸,神色緊張地觀察蘇衍七的反應。
其實,他們早就想勸蘇衍七早些回到北洛國,可蘇衍七為了霍雲訣和寧子青,遲遲不肯離開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