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深夜,嶙峋的山石間,楚維陽並著馬管事寄身的籮筐,艱難的尋了個背風的地方,就這樣靠著一堆篝火,驅散著深春時節,夜裡的淡淡寒意與陣陣濕氣。
焰火躍動,照得兩人臉龐,儘都是明滅不定。
不同於白日的時候,深夜裡燒起篝火是很危險的事情。
楚維陽知曉,以自己的腳力,並沒有逃離鎮魔窟太遠。
一片幽寂之中的火光,很有可能引來乾元劍宗的修士。
可這終歸是楚維陽不得已而為之的。
被困在鎮魔窟中許多年,臨了又受了煞炁入體之苦,楚維陽的身軀,如今隻怕病入膏肓也似。
若是讓山野中的寒風與濕氣磋磨的狠了,一場大病害起來,或許就能斷送了楚維陽的活路。
沉默的回望著來時的方向,良久之後,楚維陽方才憂心忡忡的收回了目光,然後瑟縮著身形,閉目養神起來,也不知是在思索著甚麼。
與此同時,馬管事嗤笑的聲音傳來。
也不知是白日裡在籮筐中睡得太久,還是因為長久以來,下肢毀去的幻痛,讓這會兒的馬管事,反而要更精神些。
“與你說過了,不用擔心今日裡就有人來追尋你,這一日裡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鎮魔窟毀了,有人闖山門,得罪了淳於家,冒犯了庭昌山一脈……”
“這裡麵哪一樁哪一件,在劍宗的人看來,都比你這個人的命要重要太多太多!”
“若山耶?若石耶?”
“況且駐守鎮魔窟的是丁長老,我曉得那個人,本事還是有些的,總不至於死在庭昌山的人手中。”
“而隻要丁長老活著,宗門中不論是誰來,都斷沒有越過丁長老來行事的道理。”
“事情收尾還是得落在丁長老身上,而依著長老的懶散性子,以後隻要你我不主動出現在他的麵前,他隻願意當你我都死在了鎮魔窟裡,哪有漫山遍野找你的功夫!”
“當然,事後多半要裝裝樣子,搜幾遍山。”
“隻要勤些趕路,提早離開這片群山就是了。”
許是一整日的匆忙趕路,抽走了楚維陽身上的太多心神力氣,這會兒,年輕人連甚麼情緒都提不起來,聽了馬管事的話,楚維陽隻是平靜的搖了搖頭。
“到底是心裡不安,可如你所言,也隻得如此,走得慢了,難免被追到的風險要加大,走得快了,又怕毀了身子,也隻能這樣不快不慢的看老天爺的安排。”
“命數半點不由人。”
“這些是我所無法決定的事情,於細微處著力,便是溺死在水裡,總也要掙紮著伸伸胳膊伸伸腿,時不我待,我準備明日起就先將劍法練起來!”
“管事這一路上,也思量了有大半天了。”
“如今可有甚麼教我的?”
說著,楚維陽掀開包袱,將那幾部道書翻出來,仔細地放在膝上。
聽楚維陽提到了劍法,馬管事徹底的精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