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光大放。
摘雨樓前,淳於淮撚著蘭花指,一手按在背後腰眼處,一手嬌媚的抬在半空,指尖捏著一道符籙,這會兒正裹在明光裡。
下一瞬,淳於淮將手一鬆,登時間那符籙無風懸起,焰光裹著符籙,繞著淳於淮一個兜轉,隨即躍入樹海叢林之中,倏忽間便不見了蹤影。
隻是微微閉上雙眸,淳於淮像是在自己感應著甚麼。
緊接著,一道幽冷、孱弱卻又凝實的古怪神念從淳於淮的眉心泥丸宮中顯照身周。
隱約間,他的氣息綻放開來,似乎在和甚麼共鳴交織著。
下一瞬,一道輕柔的風徐徐吹拂過蔥鬱樹海。
與此同時,樹葉沙沙的響聲回蕩,四周的樹海在風中輕輕地搖曳起來,可漸漸地,風止住了,樹海的搖曳卻不曾停歇,那沙沙的,讓人昏昏欲睡的聲音,反而一息勝過一息,愈演愈烈。
最後,當一切的氣機交織共鳴於一處,當四下裡的樹海在隨著淳於淮的手臂搖曳,當婆娑的樹葉在隨著淳於淮的呼吸聲沙沙作響的時候。
一道劍符由遠及近,化作一道靈光,就要朝著淳於淮直直劈落下來!
劍光的後麵,是謝薑和靳觀腳踏在搖曳的樹冠上,隻幾個躍起,就似是從天邊抵至了近前。
此時間,那劍符將落未落。
可原地裡,淳於淮仍舊閉著雙眼,似乎仍舊沉浸在那自然的和諧之中。
然後,電光石火間,一道墨綠華光自摘雨樓前衝霄而起!
那道墨綠華光幾若是一道汪洋洪流,凶凶氣焰席卷而來,幾乎要將那道劍符淹沒在其中。
與此同時,那四下裡沙沙作響的聲音,幾乎攀升至巔峰!
轟隆隆哪裡還似呼吸,那幾乎是一道道連綿不休的雷霆轟鳴!
也就是在這樣的聲勢裡,淳於淮仍舊一隻手背在身後,幾步踏在空處,竟踩著那翠綠洪流,直立身在半懸空處,看也不看那與翠綠洪流僵持的劍符,反而傲然的以一種俯瞰的方式看向遠道而來的兩人。
“劍宗就來了你們這兩個小兒輩的?早先在鎮魔窟,姑奶奶和你們宗的丁酉年做過一場,他已是七煉丹胎,也敗在了我的手下!”
“如今隻你們兩個連丹胎路都沒踏上去的……”
“當然,姑奶奶也非全數力氣都在這兒,可是……小娃娃,你們猜上一猜,我能否取了你們的性命!”
這一番話,淳於淮開口,那清麗的魂音直說給兩人聽,可淳於淮的目光,卻隱約越過兩人,眺望向河口的方向,似是再說給清海道人聽一樣。
話音落下時,遠遠地天際毫無動靜,隻有朝霞將一層又一層的雲海暈染。
近處裡,謝薑卻變了臉色,捏起劍指,抬手一招,遂見那劍符嗡鳴著,衝出了翠玉洪流之中,劍氣兜轉間,懸在兩人身前,將謝薑與靳觀護住。
仿若是配合好的一樣,幾乎同時,淳於淮也猛的一頓腳,踏在翠綠洪流上。
霎時間,淳於淮懸空的身形巍然不動,那浩浩洪流旋即崩潰開來,化作無窮光雨,灑落到四下裡的蔥鬱樹海之中。
眼見得此,謝薑那裡不知道,自己這一動,已經失卻了先機,再想引動那劍符,已經來不得及了——
無儘的靈光在這一刻從四麵八方的蔥鬱樹海之中顯照,浩浩乎恍若無儘的翠綠汪洋!
那是木行元炁滾滾彙聚來!
而穿梭在這元炁汪洋之中的,是一枚又一枚裹在明光裡的符籙,是符籙化作灰燼,以靈光顯照成的一道又一道雲篆!
這些雲篆徜徉在靈光海洋之中,複又彼此間氣息交織著。
遠遠地觀瞧去,似是樹葉細密的紋路,似是一座磅礴無匹的法壇。
而在法壇的中央,站定在“九層玉階”之上的,則是負手而立的淳於淮。
天地自然的偉力開始朝著少年那略顯單薄的身形凝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