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在此時,忽地有劍器的嗡鳴聲響起。
一手撈在背後,楚維陽再一轉身的時候,年輕人已經將劍提在腰間,一手握在了劍柄上。
楚維陽沉鬱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一處巨石後麵。
“這位道友,從那客棧開始,道友生是跟隨了貧道一路,可是有甚麼要緊事情?道友不妨現身敘個話,貧道能幫則幫,不然到了海邊上,人多眼雜的,再有個甚麼誤會,平白傷了咱們這道左相逢的緣分。”
話音落下時,巨石的後麵忽然傳出來乾澀的笑聲,笑聲略顯尷尬,再看去時,卻是一個神情陰翳的乾瘦男人走出,這人大半的頭發披散著,一時間教人看不清年紀大小,隻是那隱在發中的半張臉,若有若無的透著些滄桑感覺。
這會兒,那人半低垂的眼簾微微開合,低著頭,卻又揚著眼睛去看人,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楚維陽按在劍柄的手上。
他許是已明白了楚維陽的數路。
因此,伴隨著略顯尷尬的乾澀笑聲,這人一手背在身後,緩步朝著楚維陽走過去。
“道友說笑了,哪兒是甚麼跟隨,許是你我同路而已,不過話說回來,咱麼是需得敘一敘這道左相逢的緣分。”
如是走進了數步,忽然間,淳於芷的聲音響在了楚維陽的心神之中。
“煉氣中期!”
話音落下,楚維陽最後提起的那點心神也安穩鬆弛下來。
那乾瘦的男人腳步一頓,隨即,楚維陽抬起頭來,朝著他露出一個滿蘊殺機的猙獰笑容。
下一瞬,楚維陽大踏步,朝著乾瘦的男人疾馳而去!
許是頭一回奔襲在這鬆軟的黃沙之中,每一步落下,都是一人高的砂石迸濺,與此同時,像是受到了影響一樣,楚維陽的身形也以某種怪異的頻率,左右的搖晃著。
仿佛下一瞬,隻要下一瞬,楚維陽穩定住了身形,腳步一掰一扣,便要踏著禹步,揮出手中的長劍!
乾瘦男人的臉上,帶著些玩味的笑容,他接連幾步往後退去,最後幾乎又站定在了巨石旁,自始至終,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楚維陽按在劍柄的那隻手上麵。
下意思搖晃著的頭顱,仿佛在傳遞著某種無聲的嘲諷——
太明顯的手段,又如何能傷得到人呢?
可下一瞬,乾瘦男人的臉上隻剩了驚駭的表情!
楚維陽大步奔襲,身形左晃右晃,卻始終不見禹步變化,分明是想一柄利劍般直直的迎麵刺來!而最後兩步落下,楚維陽非但沒有抽出長劍,那緊攥著的手反而從劍柄上挪開來!
虛虛捏起小宗師印,楚維陽掌心朝上,恍若是托起千山萬嶽,洶湧的靈光兜轉之間,是翠玉色的熊熊烈焰從法印中,從掌心裡傾瀉出來!
灼灼熱浪幾乎要烤的乾瘦男人披散的頭發枯焦,恍恍惚惚之中,似是有一道鳳鳴聲,再仔細看去時,那迸濺的翠玉色烈焰竟然未有隨風散逸,反而在楚維陽法印的托舉中,裹著靈光與法力,漸漸凝聚成飛鳥形狀,便要以尖爪和利喙直襲麵門!
這般緊要時刻,已然是等無可等,乾瘦男人背在身後的手揚起,握著柄閃爍幽藍光芒的匕首,卷著法力靈光,便要去隔檔那翠玉火鳥。
可這手剛剛抬起手,便頓覺心神晃動,眉目眩暈。
不等他想明白變化,不等那匕首與火鳥碰撞,忽地,脖頸處忽然傳來劇烈的刺痛。
這會兒低下頭再看去時,不知何時,在楚維陽手捏法印揚起來的時候,便有玉蛇從手腕處彈起,恍若白色霹靂,狠狠地咬在了脖頸上麵。
“你……”
正說著,那乾瘦男人便覺得四肢百骸都失去了控製,腰背一軟,整個人便直直往後麵傾倒而去。
翠玉火鳥剛剛飛起,便隨著楚維陽手腕的晃動而破碎開來。
緊接著,楚維陽一步邁出,幾乎是扶著那乾瘦男人躺在鬆軟的黃沙中,一抬手將那柄匕首仍在巨石後麵,楚維陽這才叩住乾瘦男人的咽喉。
年輕人喑啞的聲音這會兒仿佛是呢喃的夢囈一樣。
“不要怕,不要怕,放輕鬆,慢慢地呼氣,慢慢地吸氣……”
一邊說著,楚維陽一邊將自身法力透掌而出,遊走在乾瘦男人的任督二脈之中,運轉內周天,而將玉蛇的毒性鎮壓。
那種心神意念從四肢百骸中剝離開的眩暈感漸漸地散去,隻是旋即,乾瘦男人瞪大了眼睛,源自於四肢百骸周身經絡的煞炁磨礪之痛苦,幾乎要教他昏厥過去!
原地裡,楚維陽咧了咧嘴,幾乎是要笑出聲來。
“像甚麼——你為何盯上我的,諸如此類的這種蠢話,貧道便不問了,反正你也要因為盯上貧道而後悔的。”
“天可憐見,終教我撞見這等戲碼了!”
“老老實實地交代罷,叫甚麼名字?廝混甚麼生計的?找上貧道是打算做甚麼發財門路?你又住在哪?有多少積蓄來買你自己這條命?有多少故交願意掏出家底來幫你買下這條命?”
“要想好了再回答。”
“要快些想明白!”
“不然……”
楚維陽笑著搖了搖頭,然後響在乾瘦男人耳邊的,便是玉蛇的嗡鳴聲了。(www.101novel.com)